刻着狮首的牢笼电梯被打开,空蝉独自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深夜将近破晓,天台的温度早已降到了最低。
“哟。”
听到声音,她才往一旁看去。
物哀靠在楼梯旁的墙边,正插着口袋等着她。
“……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想跟人同行。”空蝉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径直走向电梯。
“别这么见外嘛。”物哀跟在她的身后,“难得能在开战前碰上一次面,直到搬开井盖为止都呆在一块儿闲扯不也挺好的。”
空蝉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表示明确的拒绝。她只是走进了下楼的电梯,等到物哀跟着进来之后才关上了门。
“再过个十来分钟就是凌晨四点。”空蝉注视着远处,透明的电梯玻璃映照出中央区街道的轮廓,“我之前听说,凌晨四点是一天中人类自然死亡率最高的时段。”
“……是这样没错。”
物哀有些慢吞吞地答道。他以前好歹也接触过无数病患,人自然死的规律自然也很清楚,但总感觉提这些会有种不适感。
“那家伙会死在这个时段……当然,不会只是自然死那么轻松。”空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颤抖的血腥味。
物哀轻轻叹了口气:
“……你丫到时候可别冲得太前。失去冷静的后果很严重的。”
“我自有分寸。”空蝉带有几分回嘴意味地答道。
她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既然你挡在我和老头子中间,如果他有什么阻碍我的打算,就麻烦你替我挡住了。”
物哀感觉脚底一滑,差点儿没栽倒在电梯玻璃上。
“哈啊——?你是打算拿我当盾牌,防止自己和他见上面?”
“岛主耍了我,我原先可不知道自己成了交易的筹码,老头子也会一起下去,最后告诉我时我差点跟她翻脸。”空蝉对着空气咬牙切齿道,“她原本还打算让我和他从相邻的入口进去,最后才把我和你的位置调换……总之麻烦你了。”
物哀捂住了脸:
“不,这才不是一句麻不麻烦的问题吧……他担忧你的安全所以争取到了一起参加作战的机会,结果就因为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就打算把我推给他?”
“各自进入下水道的地点已经定了,你正好在我们两人之间。几乎可以肯定他会顺着最短路线到我这边来,必定会先遇上你……对不住。”
“和他一起相处会觉得尴尬的可不只有你啊!”
物哀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他一想到自己要以戴面具的通缉犯身份和当年的老师一起行动,手脚便不住地麻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虽然平时用的剑技里有他的影子,但他很有可能看不出来……否则早在你从代理人手里把我劫走时就有眉目了。”空蝉很是确信地说道,“你只需要装作不认识他,像和其他人相处一样同他相处就可以了。”
“但也不只是这个的问题……”物哀一时有些语塞,“不是,这样好吗,你明明很清楚他的想法,他可是为了能和你好好谈谈,特意要求进入这片危机四伏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拜托你啊。”
空蝉打断了物哀的话。
电梯里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在电梯里打开了装血清的玻璃瓶,一饮而尽。
这之后空蝉依旧双目注视着玻璃另一边的远方,但她的眼神里终于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浮躁与煎熬。
“居然会为了我追到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地方,让地上的人知道了不得被笑掉大牙。”
空蝉不经意间把大拇指凑到了唇边,咬了咬指甲。
“只能拜托你了,竹刀客。拜托你拖住他的脚步,跟在他的身边。”
物哀这才理解了空蝉刚才说的“差点与岛主翻脸”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是因为岛主意图安排自己与将台见面而生气,而是因为岛主放任将台进入这危险的龙潭虎穴而生气。
比起让物哀阻挡住将台、避免与她见面,空蝉更希望物哀能够和将台相互保护,比起完成任务,两人活着离开下水道更加重要。
“你啊……”物哀长叹了口气,叉了叉腰,“……算了,再怎么说也是以前的恩师,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谢了。”
空蝉声音低沉地向他道谢。
这人真的很不擅长表达谢意这类正面的情绪——物哀不禁这样想道。
“……你之前管将台叫老头子,该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叫过他一声‘父亲’吧。”
从空蝉突然变得不自然的反应来看,他猜对了。
“……总是会说不出地不适应。”空蝉低头说道,“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每每到了最后都会叫不出口。”
物哀抬起头来,一双死鱼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那等从下水道上来就这样叫他吧,很多问题都能得到解决的。
我会和他一起活下来,所以你也可别在这种地方丢了性命。”
空蝉瞥了他一眼,又是一阵沉默。
电梯终于到了底层,他们走了出去,穿过游戏一开始时呆的会客厅,朝原先规划好的位置走去。
“……事到如今,一个无法回头的人再对他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走街道上走了一段路后,空蝉如此轻声地念道。
虽然语气很是消极,但物哀一听便清楚,她的确在很认真地思考着他的提议。
“若是知道现在的你在顾虑着些什么,他想必也不会感到悲伤吧。”物哀不禁露出了笑容,但两排鲨鱼牙配上死鱼眼使得他的笑很是没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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