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新来的主编和社长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又高又瘦的是社长,他看起来一副严肃古板的模样,不知是从哪里被调来的,而又矮又胖的主编则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样子。他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简要地跟大伙安排了一下往后要做的工作。
开会的气氛还算融洽,大家渐渐地不再关心原主编和社长以及一干同事被裁的事,纷纷对报社注入的新鲜血液感到新奇和激动。
主编说完话,轮到古板的社长,他的表情很严肃,说的话也言简意赅,弘扬了新闻的理想信念一番,众人纷纷沉浸在被老师教训的错觉中,个个点头如捣蒜。第一印象特别重要,这个新来的社长在众人心里就是个严肃的老师角色,不敢造次。
开完了会,大家都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由于有好几位同事被炒鱿鱼,一时也没有招到新的人进来,因此他们几个人的工作就被分担下来了,原本就忙的新闻采编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沈瑶池这段时间忙得又恢复成以前那个睡眠不足,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似乎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就连主编也不敢轻易靠近。她只沉默地忙着手头的事情,她沉浸在工作中,只有不停地忙才让她感到充实,才让她......稍微好过那么一点。
这期间,白寒晟每天都在微信上找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早上吃了个带有蛋壳的炒蛋,心情郁闷,比如吐槽助理薛影不够体贴,大冬天的倒水也不倒杯热水。如果是以前,沈瑶池定不会回复他这些内容,因为她根本不感兴趣,也不关她的事。只不过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些尴尬,就剩撕破这层纸了,再加上沈瑶池不自觉地对着他发来的信息会发上好一会的呆,然后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关上手机。她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她有时候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复着,更多时候,她选择无视。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在网上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接近年尾了。报社在年前是最忙的时候,好不容易大家焦头烂额地忙完手头的事,可以放假时,离除夕夜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年味愈发严重了,卖衣服的商店已经开始清仓大减价,街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与对联,喧闹的街口时不时传来播放新年歌的声音,小孩子也叽叽喳喳地在街上买糖葫芦吃。
已经放了寒假,无事可做的学生多了起来,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楼下叫嚷着,好像是一批男生约着另一批女生出来玩,女生有些故作扭捏,但总有那么几个大胆的,跟对面几个男生大声说笑,引来一阵轻松愉悦的笑声。
沈瑶池居住的地方在二楼,窗口下面又是一条热闹的小巷,因此这些年轻男女毫无顾忌的说笑声就这么分毫不差地进入了她的耳朵。他们笑得很开心,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没心没肺的笑声,男生对女生的喜欢表现得热烈而直接,他们直接开口说要约着去什么地方玩,到时候某个女生喜欢的男生也会出现,而又指向自己喜欢的女生,喊那人的名字,叫她一起去嘛。而当地的女生是出了名的泼辣,有些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在时,当即表示不去,还有一个说自己要约会,剩下的几个兴高采烈地同意了。于是一批男男女女边打边闹地出发,说笑声渐渐远去。
沈瑶池摆弄着单反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直到那群说笑声彻底消失,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又继续翻看着相册,她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心早已被那阵说笑声勾了去,忙了很久终于闲下来,就容易多想,她忽然很羡慕楼下那群年轻的学生,他们正值最好的青春年华,可以肆无忌惮的说笑,可以对自由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总之年轻就是好啊,好似有着挥霍不完的快乐。
谁都有过青春,就她没有过。在即将步入青春期时,她还没来得及接触青春,青春就措不及防地结束。从儿童时期结束,她就一直苍老而疲惫地活着。太可笑了,不是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竟无端地羡慕起楼下那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和小丫头片子。
她再也没有翻看相册的兴致。这些相册里没有一张她的照片,她不喜欢照相,仅有的照片都是小时候父母给拍的单人照,还有和父母的合影。她的相册里记录的全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快乐,别人的幸福,别人的忧伤。
人间再美好,终究与她无关。沈瑶池许是回忆起以前的事,有些痛楚地闭上眼睛。父亲离世时,她临近小学毕业,此后由母亲一人养着自己。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母亲积劳成疾,很快就染上了病,断断续续地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那时候沈瑶池有过辍学打工的念头,她母亲知道后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妈妈第一次打她。
她还记得妈妈眼里含着泪,恶狠狠地说道:“我就算病死也不花你挣来的一分钱,你要是不乖乖地给我去念书,以后你就不要来见我了。”那时才初三的沈瑶池隐忍着泪,当晚离开家,去找认识的亲戚朋友,求他们借钱给母亲治病。
他们抠抠索索地挤出那么一点钱,连一天的医药费都不够,但沈瑶池还是对他们报以感谢,对他们逐一鞠躬,并认认真真地写下欠条,这才回去。
那天晚上,她拿着借来的钱,很开心地跑到医院,心想着妈妈这天的医药费能还上,医院的医生、护士就能对妈妈态度能好点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妈妈的手术费需要的钱很多,多到她无法想象那个天文数字,她妈妈背着她拒绝了手术。
那晚的妈妈疲倦地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脸上是少有的平静柔和。她就这么守着妈妈,直到天快拂晓,才终于睡过去。两个小时后,又醒来,洗漱了下,便去上学了。
妈妈对她越来越温柔,问她的学业,问她的朋友,还交待她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找个稳定的工作,找的另一半不要求富裕,但人一定要靠谱,要爱她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她那时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事情还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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