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以为然。
为了不被当成疯子,他慎小谨微,尽可能的蛰伏下来,符合时代潮流才能不被孤立对待。
接下来,晚餐正式开始。
在父母的吵闹中,斗嘴中,谈论八卦中,一家人平淡而温馨地享受今天的劳动成果。
宁静的夜幕下,这一副家人畅聊,商论孩子未来的美好画面,却是突然被一帮不速之客打搅。
嘭嘭嘭!
重重推开木门声。
几个黑衣壮汉鱼贯而入杂货铺。
动作粗暴。
各个一脸冷峻,身强体壮,头戴粗制黑色圆顶礼帽,身穿黑色短打、长裤的统一服装,目光虎视眈眈,如恶狼入羊圈,气息凶狠,贪婪,显然来者不怀好意,是敌非友。
为首者是一个身材中等,留着浓密络腮胡,左手指戴着大金戒指,笑起来大门牙缺半颗的中年男子。
当他刚走进来,林友德看清此人后,顿时脸色变得阴沉,皱紧眉头道:“福老大,这个月的会费前几天不是刚交过么?还有什么事劳烦您亲自登门?”
称作福老大的中年男子饶有趣味地围着饭桌走了两圈,看了看桌上的菜肴,毫无素质地伸出手来抓了个鱼尾巴吸溜着,啧啧叹道:“林老板,你小日子过得还是蛮不错的嘛,看来找你是找对了。”
“坦白说,目前马爷生意缺点资金周转,他老人家希望大家帮帮忙,就当是提前封办寿宴的红包。”
说完,“噗”的一声,福老大嘴里的鱼刺直接肆无忌惮地吐出,饱含唾液的残渣在空中快速飞射,轻轻划过坐在一旁的林克脸颊,而后坠落于地。
受到如此侮辱的林克,双目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慢慢抬起手背擦了擦脸庞丝丝湿液,赤热胸膛中的那股滚滚怒气犹如火山爆发,怒不可遏。
但转念一想,现今形势比人强,不宜动手,便尽可能地忍住怒意,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噢,这是林老板的儿子吧。长得白白净净的,市里的潇洒楼可就缺这样的舞男。”
说完,福老大仰头哈哈大笑,身后那几个黑衣大汉也跟着起哄讥笑。
林友德见到儿子居然被人如此羞辱,一时间惊怒交加,腾的一下站起身,似要为林克讨个公道回来。
下一刻。
林克突然开口,平静道:“爹,既然马爷有困难,那我们还是帮帮好了。做生意,最要紧是和气生财嘛。”
说完,朝林友德和郑燕眨了眨眼,暗示不要冲动。
开玩笑。
身为前世的纯种社畜,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一丝丝口水而已嘛。若是有必要,即便是一坨屎,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区区耻辱不及他享受福报的万分之一。
这时,善于察言观色的林友德及时反应过来,他明白儿子是让自己赶快打发走这些恶棍,不要得罪他们,免得留下让其动手的把柄,好让福老大等人借机发飙。
要知道,万门镇地处滨海市的市郊,虽然借助水利要道,经济颇为繁华,但由于前朝大庆的“皇权不下乡”的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至今政府对农村的掌控力还十分薄弱,向来是宗族、乡绅、黑帮势力的猖獗之地。
人能百忍则无忧。
本挺着坚挺背脊的林友德,仿佛一下子泄去精气神一般,足矮了整整一大截,叹声道:“福老大,你说要多少吧?”
福老大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伸出五根手指,嘿嘿笑道:“这个数。”
“五块乾币?”
“不,是五十块!”
“什么?你们.....好吧,五十就五十。”林友德起先大怒反驳,但看到周遭黑衣男子逐渐不善的眼神后,便无奈答应下来。
他转身走到后房,开始筹备钱财。
不多时,他便将50块乾币如实交给福老大,待福老大仔细清点过目后,在充满讥讽、戏虐、满足的笑声中,这帮人扬长而去。
走之前,还顺走了杂货铺里的一些东西。
眼睁睁地看着这帮土匪恶棍离开的林友德,双目早已通红,钱财任人索取,心中屈辱可想而知。
郑燕作为女人,本性娇弱,实在忍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
“大家都说.....朝廷里头换了个皇帝,皇帝退位了......不再叫皇帝了....好像是叫什么委员的,还说什么还政于民,好日子就要来了。”
顿了顿,林友德嗓音哽咽,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气,“嘭”的一声响,拳头狠狠捶在桌上,破口大骂道:“管它委员也好,叫狗员也罢,世道还是这世道,朝廷还是这朝廷,一直没有改变过。”
“要是真为老百姓好,怎么不把这帮恶棍给收拾了?”
“听人说马老三之所以缺钱,好像是为了要竞选什么....什么议员的,还议员....我去他姥姥的。”林友德歇斯底里的咒骂着。
一旁的林克目光逐渐冰冷,脚步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
趁父母二人并未发觉,一个闪身,迅速溜出门外。
借助道路两侧人家的丝丝灯火,顺着街道狂奔向某个方向。
“总有落单的时候,落了单,老子就宰了你!”
此刻。
赤红着眼的林克,面色发狠,尽显狰狞之色。
亲眼目睹家人被欺负成这副样子,饶是忍气吞声惯了的他,也终究是意难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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