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末的时候外婆来接她带他玩,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还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糖果,安知遇舍不得吃,一直藏在装衣服的柜子里。
可是这天她放学回来,看到堂哥在门口跟别人玩弹弓,人手一个颗糖,她马上跑过去问是不是她的,堂哥否认,她又赶紧跑到房间,翻箱倒柜也没有看到她的糖果;
她气呼呼的跑到外面,将书包砸向堂哥,两个人扭打起来,最终安知遇还是因为年纪而败下阵来。
婶婶打电话给她父亲,实在没有能力去帮忙照顾这个孩子,最终父亲只能求助于自己的姐姐。
安知遇这次没哭没闹,只说好,她知道自己并无选择的权利,她收拾行李来到姑姑家,父亲母亲一再叮嘱,住在别人家,要学会说话,要帮忙干活、扫地洗碗都要做。
安知遇虽然不情愿,但也照做,毕竟吃别人的嘴软,转眼已经到了冬天,安知遇的手又生冻疮了,这次没有滚烫的辣椒水,她经常在冰冷的水池里洗菜、帮忙扫地、洗碗。
有一天上学起晚了,她的拖鞋又不知道被谁穿走了,然后就坐在床上大声并且生气的喊着姑姑她的鞋不见了。
姑姑觉得安知遇特别不懂事,住在她家,吃她的,喝她的,怎么可以对姑姑大吼大叫,于是打电话给父亲告状了:“知遇这孩子性格随了谁,跟长辈说话大呼小叫的,还没有没有一点教养了,这性格换住谁家都不行。”
知遇不明白她只是找不到鞋喊了姑姑,耍了点小孩子的脾气,为何姑姑要这么说她,她躲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姑姑打着电话跟父亲告状;
他不知道那天姑姑跟姑父吵架,而她刚好赶在枪口上。父亲再电话那边赔不是,说一定好好教育安知遇,安知遇接过电话,父亲正在电话那头大声呵斥;
他警告安知遇,如果你再不听话,再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你就滚回家,自己一个人住。
她想解释说我没有大呼小叫,我不知道姑姑在哪,所以就大声喊了一下,我不知道姑姑会生气,可是话到嘴边正准备说的时候,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而更让安知遇疑惑不解的事,姑姑那句话说了10年,每次看到父亲都会说一遍,父亲每听一遍,就会骂一次安知遇。每骂一次,安知遇对父亲就多一份怨念。
在那年年底的时候,父亲因为和朋友喝酒到宿醉,结果酒精中毒,最后胃出血,普通人家最承担不起的便是病痛,父亲住院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外债。
安知遇以为父亲母亲要回来了,尽管当初他们对自己很绝情,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们接她回去,像以前一样,她就原谅他们。
孩子的心就是那么大,不管你多么伤害她,只要你回来,她就爱你,她就原谅你。一个孩子怎么知道疾病对大人意味着什么,对一个家庭有这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怎么会知道钱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以为陪伴就是一切,但在大人眼里,钱才是一切。
父亲的身体遭到严重的破坏,累活、脏活、苦活都不能干,只能安静在家休养,而母亲只能继续在外打工。
事与愿违,安知遇期望的冬日的暖鞋、冬天滚烫的辣椒水、桔梗焚烧堆里香甜的番薯、夏天的幸运方便面,并没有如期而至,而且再也没有到来。
无论春夏秋冬,在别的孩子都在做着糖果梦的时候,安知遇已经起床给爸爸弟弟妹妹做早饭了;
别人在课间游戏的时候,安知遇正趴在课桌上补觉,别的孩子放学回家做作业的时候,安知遇正在洗衣服;
当别的孩子吃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时,安知遇正在生火做饭,别的孩子进入梦乡的时候,安知遇正忍受着手上冻疮的隐隐作痛写作业。
父亲生病以后,脾气更加暴躁,对孩子们的更是变本加厉,非打即骂,安知遇很少反抗,她学会了隐忍,因为医生说父亲不能生气,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自从父亲回来以后,就一直责备她是因为那年新年,安知遇的鬼哭狼嚎,给父亲带来了晦气和灾难;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认知和世界观,她一直非常自责,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父亲,让这个家庭落到今天这样的窘境。
母亲可能随时会被父亲打死,父亲随时可能因为自己以前的不懂事而病死,所以父亲的打骂,她尽管不认同,尽管想反抗;
她都会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能没有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更不能没有爸爸妈妈,她每天都战战兢兢……
没有人关心她幼小的心灵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也从来没有人去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安知遇上的是寄宿高中,一个月除了学校规定的三天月假可以出校门,其他时间都必须呆在学校,对其他同学而言,失去自由简直太可怕了;
而对于没有自由的安知遇而言,自由是什么她都不知道,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什么是自由。
这里对安知遇来说是天堂,她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不用做任何家务、也不用在母亲遭受家庭暴力时慌张害怕,她只需要学习,看那些美好的小说,
书里有天底下完美的爸爸妈妈、书里有拿着网追逐蝴蝶的童年、书里有聪明会讨人喜欢的主角,书里有她永远都得不到童年以及诗和远方……
安知遇不知何时脱了鞋,双手环抱着腿,头歪靠在膝盖上,微笑的看着曾佳齐,轻叹了口气:“老人家,这就是我的童年,我爸那句因为你在新年的鬼哭狼嚎给我带来了灾难和厄运……”
安知遇哽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缠了我6年,那6年我一直以为……
是我把我们家带进了地狱般的生活,是我让父亲脾气更加暴躁,从而让母亲频繁的被父亲家暴,我对家里的所有人充满了亏欠,我每天生活在无尽的自责里。”
她眼里含着泪水,看向曾佳齐:“那时候我,我才9岁。”
这一刻她的眼泪夺框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曾佳齐慌了神,赶紧找纸巾;
但安知遇马上昂起头,用双手抹掉了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捋了捋头发,玩笑的说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哈哈哈。”
曾佳齐看着眼前的安知遇,心里某个地方疼痛了一下。安知遇仿佛意会,努力的笑着说道:“老人家,你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安慰,不要心疼,不要击溃我的坚强哟…我们现在回去吧。”
曾佳齐看着安知遇微笑着点点头,他想要安慰她,他想给他擦眼泪,他甚至想要抱抱她,但是他没有任何立场做这些。
安知遇别过头看着窗外,视线再次模糊,其实她想要安慰,想要拥抱,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可是,她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给不了,她害怕曾佳齐的同情和怜悯,被人知道软肋是件很可怕的事。
很多时候,我们能坦然面对一切的恶意,却会因为他人的丁点善意溃不成军,安知遇知道自己心里的防线在面对曾佳齐的时候已经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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