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腊梅冒领了“功劳”,原主并不知道是窦璇玑当年救了她,但她是姑姑拉扯大的,感情不一般。她们姑侄之间,比亲母女还亲。即使后来姑姑嫁了人,对她还是关爱有加。
现在的扣儿对姑姑也很有好感,真是人美心善的典范。可以说,窦璇玑是她穿到古代,除了原主以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正当花信年华,容颜姣好,身姿婀娜,别有一种少妇的妩媚风韵。
不过,窦璇玑和原主并不像。她是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细长的丹凤眼,下巴不似原主那么瘦尖,鼻头有点肉乎乎的,嘴唇更丰润,总之是个娇艳的美人,在喧嚣拥挤的集市里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美貌能干,窦璇玑还未及笄,上门提亲的媒婆把门槛都踩烂了。照毛氏的意思,最好嫁个读书人,人品好,肯上进,将来不说做什么诰命夫人,做个秀才娘子也不错。
窦璇玑却不肯,她从小冷眼看自己父亲,抑郁不得志,成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要她嫁个庄稼汉,毛氏又坚决不同意。而想嫁入富贵人家,以她的身份,只能做妾。因此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十七八岁,才嫁进了镇上一户殷实的商贩人家。
她丈夫周二郎做着瓷器生意,人品端方,脾气极好,说话总是带着笑。窦璇玑过门不久就生下一儿一女,夫妻恩爱,公婆宽厚,妯娌和睦,日子过得舒畅。
唯一美中不足,和自己的娘家嫂子不对付,自从母亲毛氏过世,她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一两年几乎断了来往。
所以,窦璇玑乍一看见扣儿还险些没认出来,身量比以前抽条长高了,白净小巧的瓜子脸,忽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嘴和鼻子都生得极精致,眼下虽没完全长开,但已经让人挪不开眼。
窦璇玑将她拉到路旁的猪肉铺后面,姑侄俩避开人群好说话。
“扣儿,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姑姑都认不出了!”她眼里含着温和的笑意,上上下下端详,看得扣儿心里直打鼓,生怕姑姑看出什么来。毕竟她是最关切熟悉原主的人。
但窦璇玑的心思却没在这上头,看着这张瘦怯纤弱而稚气未脱的脸,她突然感觉到一丝愤怒,那双晶亮灼人的丹凤眼,紧盯着扣儿问道:“哥哥嫂嫂要把你卖到柳云浦老爷家去冲喜,这事你晓不晓得?”
什么……冲喜?扣儿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她还真不晓得。
“我就知道你被蒙在鼓里,他们一定偷偷摸摸瞒着你找的王婆子。”窦璇玑越发气愤,“听你姑父说,过几天柳家就要上门来提亲。”
“那个柳云浦是做什么的?”扣儿还是一头雾水。
窦璇玑柳眉倒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丫头白吃了这么些年的饭,怎么不多长个心眼?整日里闷声不响,只顾埋头干活,什么都不留意!柳云浦人称柳百万,是秀水镇……不,是整个江南的首富。”
哦,他就是镇上的大户“柳百万”。原主也听说过,有点印象,毕竟她爹就是柳家的佃户。牛背村的村民租种的都是柳家的薄山地。
柳云浦不但是大地主,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富商。在江南一带开设盐号、钱庄,还经营茶叶、瓷器生意,赚得盆满钵盈。人们都说他“资巨百万,商铺田产遍于江南”,所以人送绰号柳百万。甚至民间传言他家中有一个聚宝盆,无论放什么东西进去,拿出来的都是稀世珍宝。
但听说子嗣不旺,连讨了六房妻妾,生了八个女儿,膝下却只有一子,而且自幼体弱,是个病娇。坊间渐渐传出闲话来,说柳云浦发的是不义之财,妨碍了他的子嗣运。
难道她要冲喜的对象是那个病娇的柳少爷,柳云浦的独子,柳家百万家财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扣儿并未表现出惶惶不安和被家人卖了换钱的伤心难过,反而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像柳百万这样的精明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怎么偏偏相中了我?我只是个农家女,门不当户不对,身上不名一文。”
窦璇玑以为她年纪尚小,不太懂这其中的道道,索性掰开了跟她说:“柳少爷八月中秋前突然昏迷,生命垂危,后来被救醒了,也一直卧病在床。柳老爷听信了京城一个道士的话,想买个女孩子冲喜。那冲喜的女孩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而且要未及笄。而你正好是纯阴格之人。”
扣儿不由张大了眼睛:这冲喜新娘的条件,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那个京城道士莫非有什么玄机?
“柳少爷病得如此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嫁过去,小小年纪就守寡不说,还背个克夫的罪名,在夫家处处受人歧视。柳家即使再富贵,你也不能嫁……不行,我这就去牛背村,和你爹说,要他拒了这门亲事!”窦璇玑担心激动不已,说着就要拽了扣儿回牛背村。
扣儿却很冷静,连忙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姑姑,你不要激动。这事你也是听姑父说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只是以讹传讹。而且,如果真是柳百万相中了我,凭他的钱财势力,我爹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要拒婚,也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不如这样吧,你在家里等消息,我先回去问问爹娘他们。”
窦璇玑想了想,扣儿说得不无道理。她抬起手来,轻柔而慈爱地掠了掠扣儿的鬓发,安慰她说:“扣儿,你不要害怕,还有姑姑呢!”
一句话让扣儿的眼眶发热。她知道,窦璇玑是热心肠,真正关心体恤她,遇见难事会为她撑腰,不止是言语上的抚慰。她心里涌起一股既酸涩又甜蜜的滋味,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仿佛一颗彷徨无依的心,终于有了停靠的地方。
她眼圈红红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笑意,又带着点儿哀愁。窦璇玑的心一阵紧缩,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她怀里眯着眼,巴咂嘴的小女婴。眼前的女孩,既漂亮又乖巧,还有点可怜兮兮,着实惹人怜爱。哥嫂怎么就这么狠心,舍得把她卖给别人家冲喜?
日近中天,窦璇玑身为主妇,一家老小要伺候,赶回家去烧锅燎灶,苦留侄女吃了中饭再回村,被扣儿婉拒了。辞别姑姑,她在街头买了两个黍饼充饥,然后搭牛车回到村里。
扣儿并未去质问窦长庚夫妇冲喜的事。她佯装不知情,仍然和往日一样作息,倒是把白菜籽、萝卜籽和大蒜头都种上了,每日忙着浇水、施肥、松土,乐此不疲,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等过了三五日,柳家的人果然上门了,用马车拉了一大堆聘礼,敲锣打鼓地来窦家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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