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雅间中,两个男子相对而饮,一个墨绿锦袍,一个月白深衣,一个风雅清隽,一个出尘绝世,二人举手投足间,尽显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墨绿锦袍的男子自顾自的碰了一下对面的酒杯,笑道:“九叔,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预备怎么报答我?”
白衣男子微微勾了勾嘴角:“我怎么不知道你帮了忙?”
“你这可就叫翻脸不认账,明知故问了啊,九叔,婶婶的铺子,还有……留下你府上那两个小厮,亏我还冒着被皇兄斥责的风险在帮你。”
“那就多谢裕王。”
“完了?”
“嗯,完了。”萧夜漓将自己面前的酒饮下,便站起身来。
“九叔你这是要去哪?”
“春曲阁,怎么,裕王要同往吗?”
萧彻只觉得眼下这桩热闹没有看够,连忙跟上:“好啊,不过要九叔请客。”
萧夜漓这才蹙了蹙眉:“你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我改变主意了,九叔,你虽是我皇叔,却只大我两岁,别总用那种老气横秋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萧彻不以为意的说。
萧夜漓显然没有预料到萧彻会跟着。他这个侄儿从不去青楼楚馆,并不是不屑那些委身于腌臜之地的姑娘,而是觉得无趣,因为其中艺妓所弹之曲,所唱之词,无一首及他自己所作,听到耳中,皆如噪音。如今要跟着去,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萧彻要跟着,萧夜漓却不便拒绝,毕竟是他自己先问的人家。
这边听了一段凌王八卦的秦梦溪,决定要去凑凑热闹。她这个人之所以学东西快,有个挺大的特点就是好奇心重,好奇了才回去探究学习,最后的结果就是比别人博学一些。如今,听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如此的风流韵事,她不去看看心里就痒痒。
于是,她拟好了招人文案,命小五小六去复写一些告示在城中各处张贴,自己带着婉儿去了春曲阁,一赌映雪风采。
为了不惹麻烦,她和婉儿各自带了块白纱遮脸。
临近春曲阁的时候,她便看到门外揽客的女子,其中竟还有一两个面熟的,像是那日拦婚嫁马车的人。
秦梦溪暗自感慨,想不到凌王在春曲阁社交面还挺广,泡的妹子不光有头牌,还有普通的接客女子。
“哟,这是二位姑娘呀,您二位是来听曲的还是……”门口迎上来一个红衣女子。
“额,除了听曲还能做什么?”秦梦溪问道。
“额嘿嘿,姑娘说笑了。快请进吧。”红衣女子引着秦梦溪和婉儿走入一楼大堂。
此时,人潮熙攘,宾客络绎不绝,各桌都有人坐了,秦梦溪和婉儿只好拼桌,和另外两个男子坐在了一起。
秦梦溪倒是浑然不觉周围男子打量的目光刺眼,只是翘着二郎腿,吃着瓜子,好不惬意。
她忽然转向同桌男子,问道:“听说这春曲阁的头牌是映雪姑娘,二位大哥是为她而来?”
两个男子吓了一跳,战术性后仰的看着说话如此别致的姑娘,随后哈哈大笑,像是明白了什么:“想不到姑娘竟与我等有相同嗜好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是啊是啊……”秦梦溪也跟着笑,反正睁眼说瞎话这种事她脸不红心不跳。
婉儿惊愕的看了她一眼,瑟缩了一下。
大哥像是立即拿她当了同道中人,指了指前方的台子道:“我俩今天可不是为了映雪姑娘来的。你应该不常来吧,春曲阁有四大头牌,映雪排名最末,今日还有一位要演出的,是第一头牌清月姑娘。听说,她每月只演出一次,从前从不接客,今日首开先例,价高者得。她呀,还是处子之身哈哈!”
“啊……太好了哈哈!”赚到了!虽然她好奇映雪,却能见到春曲阁第一头牌,来的不亏。
“姑娘,你既是为映雪而来,等一下不要跟我们抢清月啊。”同桌大哥说道。
本来她也没打算为谁花钱,何不卖个人情?秦梦溪眯了眯眼睛,豪迈的说:“没问题。我绝不争清月。”
“仗义!姑娘,今天这顿酒我们哥俩请了,来喝一杯!”
“干!”秦梦溪一饮而下。
台上琴声奏起,刚才招待她们进门的姑娘抱着琵琶缓步而出,一脸娇媚。她唱了一曲《秋千索》,应是京城名士所作之词,讲情人离分后,姑娘独守空闺盼君归的心情,虽说歌喉不算最上乘,却也颇有几分哀婉动人之意。
一曲终了,一位中年妇女走到台上,站在她旁边:“小红姑娘的曲子就唱到这,请诸位客观打赏,将钱仍到台子上来,或者递给附近的小二。最后,出价高者,小红会为他独奏。”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独奏的意思也就是陪睡,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么说文雅些罢了。
四处偶有一两串铜钱丢到台上,一时竟无人阔气出手,小红在台上神色有些尴尬。秦梦溪顺着丢了最多银钱——两串铜钱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能有两百斤的满身肥膘的大汉,正环抱着手臂,四下观察,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焦躁。
他忽然吼道:“**,没别人要你了,今天大爷我出价最高,过来伺候爷!”
正当小红踌躇之际,“怎么没有!!!”一个铜盏被猛地摔在桌子上,伴随着一个清亮的高音回荡在安静的春曲阁里。
秦梦溪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走到台边,亲自递到小红手里,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小红姑娘的唱腔婉转动人,将词中的哀怨、不舍与期盼表达的淋漓尽致。我喜欢极了。这一锭银子不为别的,我这里有阙词,只要小红姑娘为我唱出即可。”
说罢,她又看向台上有些无措的中年妇女:“这样可以吗?”
“额,这……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可是这要求也不过分,小红,你愿意吗?”
“愿意!”小红感激的看着秦梦溪,喉咙有些哽咽,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日之恩,小红没齿难忘。姑娘是为了救小红才说了那样的话吧?小红知道几阙文人的词,虽是废稿,却仍记在心里。如今我唱出便好。”
“喂,既然这样,不能光姑娘你一个人听,让我们大伙都听听行不行啊!”是刚才同桌的大哥站起来起哄。
“不,我真的有一阕词要你唱,”秦梦溪给小红一个安慰的眼神,对中年妇女说,“劳烦取纸笔。”
萧彻和萧夜漓坐在二楼雅间,不约而同的注视着楼下带着面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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