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上太多,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拼命跑去。幸而园中梅树繁密难行,花枝障目,我七弯八拐,那人一时半会儿竟未追及。
我的心口处砰砰直跳,一口气冲出了梅园,偏生梅园外此时忽出现了一个人影,我一个没注意,便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那人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明显是被撞疼了,声音中也染上了几丝恼意:“你是哪房的丫头?竟这般莽撞!”
我急忙后退了几步,抬头扫了一眼对方的长相,心下便确定了身份,只觉得心中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接着迅速低下头恭顺道:“二少爷好。”
我这辈子,大概没有哪一句问好能比现下这一句更为真诚了。面对着那个随时可能追上来杀我灭口的神秘人,以及同样危险的清鹤,这位正巧闲逛路过梅园的二少爷,无形之中竟成了我最好的庇佑。
二少爷却不知我心中所想,他皱着眉道:“问你呢,哪个房里的?”
明明是不耐的质问之语,却让我觉得无比动听甚至于险些热泪盈眶。我如实回答:“奴婢是二房的。”
“怪不得没见过你。”
二少爷卫承祁为大房侧室齐夫人所生,却自幼在居于乡下的卫老夫人膝下长大。卫老夫人过世后便被重新接回府中,在乡下自由散漫惯了,如今回到府中自然也是不肯受管束的性子。只是碍于过世的祖母的情面,才一直收敛着不曾在明面上犯事。
这位二少爷不爱财不爱名,唯独爱女人。偏偏人家爱女人的方式与一般纨绔子弟不同,不上青楼,不强抢民女,身边从不簇拥围绕着一大堆莺莺燕燕;而是专挑周围家世清白模样好的姑娘下手。觉着新鲜的时候日日疼爱,待玩完了厌倦时便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绝不回头。
我与二少爷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对二少爷的了解多半来自于沉霜。自打这位公子爷盯上沉霜以后,便把她咬得死死的。几乎每夜都邀沉霜前去他房中春风一度。至于上次沉霜在被误以为睡着后接连被冷落了两三日,对此二少爷的解释是,担心沉霜过于劳累,因此便禁欲了两三日,后来自己实在忍不住了,这才派人来前来询问。
我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沉霜向我说这些时的神情,双颊红霞乱飞,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流露着情意。约莫是真被二少爷的“体贴”打动了,她半羞涩半幸福地道:“二爷当真是个懂得疼惜女子的人呢!”接着她便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府喝酒,不能辜负了二少爷的疼惜之意。
这位被沉霜视为日月的二少爷此刻脸色却不甚好看,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顿,接着我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迟疑的女声:
“二少爷?”
是清鹤的声音,原是她从梅园中追了出来。看到我与二少爷皆在此,一时半会儿竟未反应过来。
二少爷一愣,沉吟了半晌,道:“清鹤?”
清鹤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奇怪,竟不再追问方才之事,而是含含糊糊地敷衍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待和二少爷一前一后回到宴席处时,舞姬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长宁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我在为她披大氅时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有些冰凉。
对于我的迟来,她不曾责怪我半句,却让我心中升起了愧疚之情。
估摸着长宁杯中的酒已经有些凉了,我便转身向一旁负责温酒的侍女要了一大盅刚温好的酒。再转身时,便注意到宴席中多出一个人来。
一个身量极是高挑的生脸侍女正端着一只酒壶,正站在对面席座的后方。
那个生脸侍女一举一动都极为低调,除了身量高挑些,似乎也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然而细看着,我却发现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那生脸侍女端酒壶的姿势极为奇怪,竟将壶嘴处对向了宴席上的人。壶嘴理应朝向宴席外侧而不是对准席上之人,否则便是对主人及客人的不尊重,这在下人中是一个最基本的细节常识。能被挑选来在辰宴上侍奉的侍女,断是不会犯这种低等的错误,且自己迟迟未发觉并纠正。唯有没做过此类侍奉之事的人,方不会注意到这类细节。
假若是没做过此类侍奉之事……
我盯着那个侍女,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看什么便都是疑窦丛生。
盯久了,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侍女的一举一动皆有一种违和之感。那侍女一点一点地靠近的,大约是宴席主位方向,那里正坐着卫侯爷及夫人。
“……待会儿可莫被人发现了,那卫柳氏可是手段厉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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