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又宣了王太医前来作证。
听完阐述,第五胥笑了:“嗬,父皇,五皇弟一口咬定是儿臣所为,可有证据?”
“证据?”第五胤歪头冲着咧开一口白牙,“人,我已经杀了,丢到东宫去了,还要何证据?”
张狂!
第五胥气得气血翻涌。
“胡闹!”康帝终是忍不住愤而起身,“是不是朕平日纵容你太过,这等枉顾礼法之事你都做得出!去罚抄三遍遍道德经!”
众人都埋首跪下,小声嘀咕,就、就抄道德经?这罚了个寂寞吧。
唯有第五胤依旧挺直背脊。他冲着康帝笑,从身后抽出一把戒尺,高高举在头顶:“儿臣愿意受罚。”
“你。”
好,好。
康帝气得连连顺气,指着他食指颤抖。负荆请罪都准备好了。这小崽子这是算好了自己这个一朝之君不会真的责罚于他。
是!他还真就不会!
可太傅继续起哄,半分不让。
康帝进退两难,最后终于道:“三十大板。给朕思过,看你还敢不敢无视兄弟情谊!”
“儿臣领罚。”
第五胤恭敬磕头,然后起身不紧不慢甚是从容地出了承明殿。
第五胥正当沾沾自喜之时,康帝的怒火火速蔓延过来。
“还有你,身为我大霖太子,不与兄弟间缓和关系,竟还推波助澜。无论胤儿说的是否为真,但你这太子实在让朕失望。你回到东宫禁足半月,何时想明白了再来同朕说!”
“父皇!”
“来人,送太傅回府,朕这奏折也看不下去了,摆驾珍琇宫。等等,太傅年纪大了,若力不从心朕的家务事就少管为妙罢。”
琇宫迎来圣驾。珍贵妃体贴地亲身伺候,晚上灭烛就寝之时,康帝辗转难眠。
珍贵妃娇体悄然覆在他身上,语气温软问道圣上可有烦心之事。康帝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中:“今日宫中之事你也必然听闻了罢,朕今日罚了胤儿,三十板子想必这会儿疼得下不了床。”
“嗯。”珍贵妃悄声点头。
“珍儿你可有好法子,能叫他们二人握手言和,将来这大霖的江山还需要兄弟们来帮衬啊。”
珍贵妃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臣妾的确有个想法,胤儿也长大了,今年便满十六,若是能加封王爷,既能彰显圣上您的关爱,也能叫他们兄弟分开些,不至于为些小事闹不愉快。”
若是能将老五封王,做个闲散王爷可比做个闲散皇子对她们威胁都封王了自然证明圣上无意让那人继承皇位,也就只剩下他的朎儿与太子。
谁知康帝睨眼端详了她几分后,毫不犹豫摇头拒绝。
珍贵妃还不死心,又道:“其实归根到底这事的根源既不在五皇子身上也不在太子身上,错就错在五皇子身边那个姓虞的侍读。五皇子现下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时候,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平民动怒,应该是年少不滋味。这些年昭妃姐姐去得早,若是圣上您觉得尚可,便由臣妾这个算他半个母妃的为他指两个身家清白听话懂事的宫女过去?”
她动不了第五胤的位子,可安插两个人动摇他的根基还是能做到的。她可不信,本就风流满天下的热血少年还能抵挡得住美色的诱惑?
从珍贵妃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康帝依旧觉得恍若隔世。
这世上来来回回,日复一日,只有每次来到珍琇宫,他才能感受到被珍藏进漏刻中缓慢流淌的时间。这宫中物是人非,总还是有人跟他一般记得那人的。
他恍然不觉,便点头算是应允。
而珍贵妃却难抑唇边得逞的喜悦,深深将头埋进他的臂弯。
良久之后,夜已深。
殿外传来细碎的轻喊声:“圣上,圣上。”
他一听便知是谁,瞥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女人,披了件外衣悄声下榻打开殿门。尧顺恭敬地向他禀报了西林宫的情况,听到第五胤无甚大碍之后,康帝这才慢慢松下心神,眉间松开地关上殿门,再度上榻,此番很快便得以安睡。
一个时辰以前,西林宫里忙成一团。
太医院正亲自带了几个得力的医官医女忙活在第五胤寝殿。他趴在床榻上,背上的衣衫已经被剪掉,缠上了止血的绢布。
尧公公是看着这群皇子公主们长大的,从小到大公子公主们受罚都是由他来执行。虽然他前不久才小小决定偏帮第五胤,可圣上的吩咐他从来不会敷衍了事,所以这三十板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实打实的三十板子。
院正是尧公公叫来的,完成了分内之事后跟容庇细细嘱咐之后便退下,最近几日都得勤往西林宫多跑几趟。
“五殿下,哎哟,您可好生躺着,千万别乱动,老奴这心啊都能被您吓得跳出来。”
尧公公成功制止了第五胤妄图翻身下床不知好歹的举动。第五胤讪讪缩回手,将头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看不清表情。
听得尧公公一声叹息:“唉,您这是何苦呢。圣上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您,若不是这回委实被您气到了,断不会下这般狠手的。您若是稍微服个软,这板子又怎么可能落得下来?”
“”
“听老奴一句劝,待伤好之后,跟圣上服个软。圣上心里最牵挂的就是您,有什么好东西不是第一时间想着给您呢不是。”
“”
“唉,老奴自知僭越了,五殿下好生养伤,可也千万将老奴的话放在心上。老奴先行退下。”
听见脚步声渐渐往殿门去了,吱呀一声之后,室内复于一片宁静。
厚重的檀香炉俨然不动,浑圆的肚器内藏乾坤,缭绕的升烟从顶部的孔洞里缓缓飘出,似蕴藏着大漠里掩埋进黄沙中的烈日气味。
第五胤埋在被褥里的唇轻轻勾起一个无力似笑而非的弧度,眸底迷离而清明。
虞七听大芙说第五胤一夜未归之后,再也躺不住了,不管身上乏力,大芙劝阻便要去寻第五胤。
“诶诶诶,躺回去。”酉酒阴阳怪气从门外进来,将医箱咚地搁在桌上,“我好不容易将你身子养好一丁点,你又开始作践是不是。把手伸出来,诊脉。”
他眼神里从始至终都带着极其强烈的不善,更甚昨日。
虞七没空去琢磨他的态度,焦急道:“你知道爷现在在哪儿吗?昨日不是说被圣上召见吗,难道一晚上都没有回来?会不会被圣上怪罪责罚?你们有去打听过吗?还是说”
“闭嘴,真是聒噪。”酉酒喝止,额头青筋直跳。
要不是因为她,爷怎么可能会遭受无妄之灾!
虞七被吼得一怔,她张了张唇,神色落寞:“我只是想知道他如今可还好?”
“托你的福,死不了!被圣上赏了三十板子,半死不活在床上躺着呢!欸我还没诊完,你跑哪儿去!”
猛地从出床上站起来跑动的后果就是头晕,眼前一阵发黑。扶着门板跌跌撞撞地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摸黑而行。她心中塞得满满的,全是第五胤的脸。
“容庇,他在里面吗?”
“这”
容庇在殿外抱剑而立,伸手想扶她。可虞七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挥开他的手,猛地推开殿门,就这么一头闯了进去。
殿内突地传来一声极大的金铁碰撞重物倒地之声。
第五胤怒喝:“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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