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宁去了一趟当铺,已经将怀中的地契和产契换成了叁拾万两银子。整整三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揣在怀中,像搁了个火炉在胸口,烫得他心口都是暖的。
虞七定还在等他的银子,必须赶紧将银子送到刑部,交给尚书大人。只要钱够了,便能将姑父救出来。
是的没错!
来到刑部外,远远地便瞧见少女窈窕的身影,还是一袭素白,索性连发饰都不带,亭亭地立在那儿。
“虞七。”
“柳天宁……”听见声音,虞七转过头来。虽然笑着,可心虚地想要躲开他炙热的视线。
完蛋,怎么会碰上他。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只要今日交够银子,姑父一定能够平安出来。所以我……胤王。”柳天宁脸色倏地变化,眼神在走近的第五胤和虞七身上来回交叠。
第五胤眯起眼:“原来是翰林院柳编修,怎地到刑部来了,莫非擅离职守?”
他走近虞七,强势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贴在自己身前。
“柳编修,见到本王怎地还不请安?”
“……”柳天宁脸色发白,视线牢牢锁住锢住虞七肩膀的手掌上,两耳恍若未闻。
虞七沉默地垂下眼:“王爷,让我和表哥单独说几句话罢。”
“不可。”
“……”虞七沉默地抬眸望着他。她知道,他会同意的。
果然,第五胤在她的视线中败下阵来,咬牙狠道:“十句,只有十句。”说罢,放开她的肩膀,转身走到十丈之外,恶狠狠地盯着二人。
“好久不见,柳天宁。”
“明明才三日,哪里称得上好久不见,我们不是三日前才在我家……”柳天宁白着脸勉强笑着。
“是啊多亏你一心为我父亲着想,为我想办法找门路,你的恩情我虞七记在心里,没齿难忘。
但现在不用了,一会儿我爹就会出来。
也不需要一百万两银子,其实不过是胤王爷一句话的事。”
“……”柳天宁想说的话全被堵在喉间,怀中揣的叁拾万两银子滚烫滚烫,仿佛在嘲笑他的一厢情愿。他还是笑着:“可你不是答应我说好,我以为……”
以为你同意嫁给我了。
“我用整个柳家下聘,只希望你能给一个机会同我一起尝尝埋在树下的桃花酒!”
“好……”
淋漓的雨中,他像一堵墙,立在她前面,温柔地笑着。不惧世事,遮风挡雨。
现在他也笑着,虞七却不敢看他,打着哈哈:“以为什么?
那天风雨那么大,听不清话很正常。”
“原来是我听错了……那你和胤王爷……”
“嗯。是我误会了胤王,他从回京之后便开始想办法救我爹出来。他没有扔下我不管。至于婚约一事,也是误会。呵呵,说起来也是好笑,误会这种东西可真是害人不浅……”
她的笑声如悦耳脆铃,柳天宁附和:“是啊。害人不浅。”
说完,他双手环胸,将胸口处的东西藏得更深了。
“那你和他,会重修旧好?”
“呵呵,这种事哪里说得准。也许,可能,大概罢。王爷说婚约从未作废,我全听他安排。”
“那挺好啊,挺好的。”
他一退再退,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落在虞七眼中。她恨不得抽正在说瞎话的自己几个耳光。一点能耐都没有,只知道欺负在乎自己的人!
可她,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说够了没!”
第五胤的声音插进来,满脸不悦。
虞七微笑:“说完了。不过是聊些家常罢了。”
望着面前二人的互动,柳天宁眼眸定定地望着第五胤,蓦地攥紧双拳,扬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天宁!”
虞七一下慌了,生怕他想不开往狮子头上撞。
“可以。”第五胤眯起眼,走到柳天宁面前。
两人个子差不多,只不过一个身上已经染上沙场的张狂霸道,另一个身上依旧是儒雅的书生意气,哪怕进了官场,也只是愈发沉稳。
第五胤越看他越觉得气上心头。
就是这么一个一无家世,二无显赫地位的人,大言不惭教唆虞七改嫁,光明正大撬自己墙角!真该一掌将他捏死,还跟他废什么话!
“王爷,下官身为虞七的表兄,有一事想问王爷。您,可是真心待她?”
“本王真心待她如何,不真心又如何?柳编修,你一个七品小官,也配站在本王面前质问本王?”
柳天宁目不斜视:“如果王爷并非真心对待虞七,我不会放弃的。但如果王爷和虞七彼此真心,我甘愿离开。再不打搅。”
第五胤并不吃这套:“无论你做什么本王都不会在意,虞七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任何事都影响不到她。本王何惧。
但你若一定要讨个明白,本王也可以痛快与你说明。曾经从虞七身上拿走的尊荣,本王会一点不落地为她讨回来!她依然会是本王的妃,这一点生死不变。”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
柳天宁笑了,柔和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强装镇定的虞七身上,“我会遵守诺言保持距离,也请王爷记得您今日所说之言。
她性情敏感,其实并不如外表看起来一般什么都不计较。王爷离开栾京剿匪之后,她关在府中闷了好几日。然后姑父被污蔑治罪,她给你写的信,你也一封未回。我一个外人,不知王爷有怎样的苦衷,也不想置评,我只希望从今以后王爷能真心待她好。她一个姑娘家,扛起了分崩离析的虞家,料理了葛祖母的后事,开了聚艺坊。台前幕后人人都叫她柒娘,艳羡柒娘的貌美玲珑。但或许她心中并不喜欢在栾京做柒娘。
若说亏欠,天宁私以为,王爷您亏欠虞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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