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像是数年之前在东宫的那夜,看到窗外飘进来的红叶上的题字那样。
他将诗页重新折好夹回诗集。将诗集重新放回了惠秾的腿上。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惠秾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昏暗的灯火下,她张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李猷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李猷……”她轻声道,声音有点沙哑。
李猷见她醒了,背过身去,低声“嗯”了一声。
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惠秾从圈椅里直起身来,刚想站起来,就听见李猷道:
“你身子没好全,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惠秾往椅背里靠了靠,发现郑观还跪在远处,没有再叫李猷的大名。
远处跪着的郑观识趣地带着其他小宦官退下了。大殿里,只剩下李猷和惠秾两人。
“现在几更了?”惠秾感觉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低头看了眼膝盖上没有看完的诗集。
李猷走至书桌边,在龙椅上坐下,伸手拿了本奏章展开低头看了起来:“三更了。”
这么晚了,惠秾心下感叹。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看着李猷低头看奏章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许久无言。
过了半晌,李猷没有从奏章堆里抬头,只是问道:
“你要不要搬来定元殿?”
他并非持有他想,只是觉得惠秾在定元殿会安全一点。
但老实说,在他的心底里,确实有一点私心,惠秾在定元殿的这一两天,和他接触虽然不多,但他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桌上的灯火摇曳跳动,惠秾望着灯火后面李猷的脸,张了张嘴,方才说道:
“妾身还是回彰云寺比较合规矩。”
“规矩是朕定的。”听见惠秾拒绝了,李猷心中生出一丝不爽,似乎有些赌气地说道。
“谢皇上好意……”难得一见李猷任性的样子,惠秾微微地笑了一下,望着李猷,“只是如果妾身住在定元殿,定会招致后宫众人的嫉妒,即便妾身与皇上之间并无什么,也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
惠秾说的的确有道理,李猷把奏章阖上,抬头看向惠秾:“你是不是在埋怨朕。”
“埋怨什么?”
“……”
李猷没有说话,作为一个君王,他不能总是说自己愧对自己的臣子。虽然他对惠自雅的愧疚不是一言半语能说完的。
“李猷,”惠秾从圈椅上起身,向李猷的书桌走了两步,隔着书桌望着李猷,认真地说道,“你不必愧悔。你是君王,家父是臣子,君臣之间,没有所谓愧对,只有忠义。”
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惠秾继续说道:
“家父已然尽忠,李猷你对我也已经尽义。只是目下情势如此,你与家父都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事,我没有埋怨你的理由。”
惠秾说话时,虽然并未称呼李猷为皇上,只用“我”“你”相称,但这平时听起来是大不敬的话语,李猷听来却没有丝毫不悦。
反而,他竟觉得面前这个女子,颇有几分气量和见地。
他本以为,就算是贵族官宦家的小姐,心里也免不了装着许多儿女情长的心思,却没有想到,惠秾开口便是忠义君臣,这样的气度和学识,是他生平所没有见过的。
李猷望着书桌对面的女子,心中虽然波澜万丈,但终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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