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的醒了。
我一抬头就见到他了,朱由黎。
“由黎?”他竟然应了我。
“我想来看看你。”他很憔悴,皮包骨头的,往日的英气被埋葬了。
他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破落成这般模样?
我看到自己窝在破烂的床上,我知道,他是攸离,生死攸关,他的义父姓朱;离即生,死即离。
他是刘章,我猛然间记起来不是很远的过去。
那还是很幼稚的声音。“姑娘,我们救了你,你该以身相许;你就做我的媳妇好不好?”
“父王,我就是不服,这是我看上的媳妇,太子为什么总是要占好的……”“她就是我媳妇……”
那时,我很小,便忘记了;突然之间,他这幅模样便把我沉积起的记忆全部翻了出来。
只是十分的可惜,我本与他见面不多。
“我这身子骨越来越弱了,日子不多了。”他有点凄婉,却也不在乎。
我知道,他这是中毒了,是窦皇后下的;即使能解毒,他也不敢解;皇后就是要他的命。
“你是该死。你就该千刀万剐。”我诅咒他。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我……”他无语了,只是叹了口气。
“只是连累了您。”您,这个字我听得心惊肉跳的。
在这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破宫中,这个您,太沉重了。
“我也是吕氏余孽。”他是因为我姐姐而变成了吕氏余孽,但是我姐姐却不是吕氏余孽。
“你姐姐是吕禄一个族弟的女儿,那个族弟早年追随项羽;因为你母亲,便转投了吕禄;你姐姐的父亲失踪了很久了;就这样,你姐姐便是吕禄的女儿了。”
“吕雪儿?”他点点头。
“吕禄、吕产密谋造反,也是雪儿告诉你们的?”
历史就是这样记载的。
“哪有这么容易?”
“吕氏势力雄厚,南军和北军都掌握在吕氏家族手中。”
“哎,遇人不淑啊。她曾经不止一次扬言要休了我。”
“她就是一个死硬的吕氏余孽。”
“她曾经多次见吕后,游说吕后立吕产为太子。”
她是很有政治头脑的,吕氏早应该这么做了。只是吕雉就是逃不过刘氏这个圈子。
吕雉完全可以做皇上,可悲的是尽管吕雉多么的英武、权势滔滔,那龙椅想都不敢想。
这可能是历史认识的局限。女人在唐朝才出了一个女皇则天;同样她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放开手脚。最后步了吕雉的后尘。武氏家族还是逃不脱被灭族的惨剧。
雪儿却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使我惊叹不已。
如今吕雪儿与窦皇后走得非常近,在刘氏复辟这件事上,她可是有功之臣啊。
“这于我何干?”我轻轻的一吟。他听到了,不过没有半点惊异。
“其实当日,吕产进不了宫,你厥功至伟。”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他们太寡薄了。”
他只是咳嗽了几下。
吕氏当朝,我便是刘氏余孽!
我还是住在这里,或许,我已经躺在冷冰冰的棺材中了。
“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你从这宫中救出去。”我默然,我可以出去,只怕张嫣不会出去;她的亲人都没了,她能到哪儿去?
“只要我死了,她便会放手的。”
他还是太天真。我作为前朝的皇后,放置于民间还是有一些号召力的。
他们还是怕我反了。
只有我死了,她才会睡得安宁。
她留着我,只是要我看到她的盛世太平之天下。
把我软禁在她的身边,她才会感到安全。
我跟他不熟。他是来见我最后一次面的。
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地离去。
我对他没有半分的怜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他觉察到我的冷淡。张嫣此时还是刘氏家族的媳妇,他和她本来就没什么牵连。
窦漪房无非想看到一场依依不舍的分别甚至分离。
我偏不如她的意。其实,张嫣根本跟他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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