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商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普罗托指着员工席位座椅上摆放的花盆,面露着近乎虔诚肃穆的庄重。企图让这个死物来回答他的问题。
“是唯利是图?不,庸俗。为所有的穷人买上一块救命的面包?不,虚伪。或者,或者是诚信?诚信能决定一位商人走多远的。不,诚信只会让你成为一个傻瓜,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真心,让你诚信以待的。”
他跨着夸张的步子,身上的常礼服被他圆润的大肚子绷的撑开,随着他的动作而一动一动的,像是一块圆滚滚的果冻,滑腻而具备灵巧。
他拔下心爱的花盆里剩下的最后一支花,醉心于花香一般放到嘴里轻嗅。最后,他说出了自己认为的答案。
“一个商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不要喝任何一个陌生老头子递来的美酒……!”
将所有的花瓣撕扯扔到地上,普罗托悲愤欲绝。
他只不过是经营一个愈发不振但守成有余的剧院的小商人,他是如此的天真烂漫,踏实肯干。
可如此老实的他,却为一杯能让人糊涂的酒液,献出了一个表演的名额给一位名不见经传并且只有四个星期演奏经验的新人!
他一定会被同行们作为笑柄的,一定会!
那个印象中十分面熟又慈祥的老人,如今却是那样的形迹可疑又贼眉鼠眼。
但他的确秉持着商人最后的诚信品质,而且对自己酒后说的话供认不讳,他看着那节目名单上,最后的返场节目的表演者与节目都是陌生的字眼,普罗托再度悲愤欲绝。
那个东方小子此刻就在调试着自己演奏厅的钢琴,哼,一个初学者也配褒贬设置自己调弦的结果吗?
对于乐器的保养,普罗托是绝对自信的。
他挺着大肚子,犹如一个君王般骄傲地踢开了脚边的节目单,他要去看看那位来自东方的小子,想着如果自己剧院的招牌砸了,该怎么把那个靠着害人不浅的糟老头子小子扫出巴黎!
然后他会带着同行的嘲笑一起被扫出去。
“我有莱茵河的祝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我普罗托穷。”
已经想好了自己卷土重来横扫一切同行的普罗托,准备将个人传记的名字叫《斗破商人》。
他迈着大步,走向演奏厅。
宋惑已经调试好了钢琴,这架三角式钢琴他鼓捣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些他要的空灵清脆的感觉。
清早上就被李斯特赶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老师实在是比他这个学生还急切,虽然于技巧上并没有太多的进步,但他的确有感觉到属于自己对钢琴的领悟。
“臭小子,你最好证明我普罗托没有喝错……看错人,不然我一定会把你踹出巴黎的。”
来者听起来十分不善地语气,宋惑却是能理解,甚至嘴上已经挂着些许笑意,这家剧院的老板被老师坑了一把,对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再说了,来者不善这个命题,他对于1886年的巴黎来说,才是来者。
这才叫来者不善。
“普罗托先生,您真是最诚信最慷慨的人了。我相信,我是不会被你踢出巴黎的。”宋惑自信的对着普罗托说着,毕竟,任务失败了他应该直接被系统踢出巴黎,而不是被普罗托,他当然无所畏惧。
“哼,最好如此。不过,你真的要表演他的作品?别说是你,我们巴黎最好的演奏家弹他的这几首作品都十分吃力,我实在不相信你能做到这些,而且……你的演出服呢,东方小子。”
普罗托原本只是看着宋惑异于常人柔美的东方面孔,他感慨于造物主的多样性让一个外国人也能如此好看。
但他看着宋惑身上只是一件老旧的晨礼服,款式模样大概都是三四十年前流行的模样的时候,又忍不住暴躁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一个靠酒这种手段让可怜正直的我受尽屈辱的老人,他的学徒当然是个没什么钱财的穷鬼!”
“事实上,我的演出服在到来的路上?”
宋惑想着那个叫舒蕾雅的少女,如今应该也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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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这张票是从哪里偷来的!”
尖酸刻薄的大鼻头士兵看着从贫民区跑来剧院这条道路的少女,她的头发显然是刚刚洗过,如今显露出自然柔顺的模样,她的右手上提着一个箱子,左手紧张局促的抓着自己浆洗发白的麻衣。
“没有,尊敬的士兵先生,这张票是一位要在这里演出的先生送给我的,我没有偷任何人的东西。”
舒蕾雅十分焦急,她当然知道眼前的士兵无非是想从她这个小穷酸身上榨出什么油水出来,但她出门从不带上任何钱财,就是怕被勒索偷盗或者不小心遗失。
她只能期望这个士兵能够体恤她的苦衷,能够放她通行。
“哦,你会认识一位音乐家?这真是天方夜谭。你手里拿的一定也是赃物,让我看看!”
舒蕾雅抱紧手中的箱子,她十分窘迫地看着不断朝她方向逼近的士兵,那极度刻薄又狡诈的样子让她重新觉得生活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求……求求您。”
舒蕾雅要哭了,但并没有打动已经许多天没有过额外收入的士兵,他同样有许多的苦难事迹可讲,他同样有许多理想,但应该都随着在长官面前谄媚如狗的扭曲中消失了。
“嘿,看这儿!”
士兵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酒瓶,那击中脸庞的酒瓶让他的大鼻子十分酸爽,他捂着自己流出鼻血的鼻子,已经恼怒到极致!
“该死,你们这个盗窃团伙一定跑不了!”
舒蕾雅愣在原地,却被一双大手抱在怀里逃离了现场。
她反应过来时,正好看到自己哥哥清澈好看又带着十分恼怒愤恨的眼睛。她从未知道,自己的哥哥未喝酒的时候,眼睛是如此明亮而具备燃烧一切的力量。
“抱歉,舒蕾雅,那张票我没能追回来,但我的瓶盖结社一定能帮到你的。”德雷克钻进林荫道的一旁,放下了舒蕾雅,满是歉意与愤怒,但提到“瓶盖结社”时,他的脸上又挂着十足的骄傲。
“瓶…瓶盖结社?”舒蕾雅讶然地看着如今十分陌生的哥哥,哥哥的手中,掏出了一个酒瓶瓶盖。
光洁明亮,这金黄色的瓶盖真的有如一个功勋章一样,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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