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等哪里对不住朝廷了?朝廷为何要对我等下这般死手?我等不服!”
似乎是看出来孙承宗不是在开玩笑,再加上孙承宗眼里似乎含着泪水,一群祖家的家丁们妄自以为是朝廷不容他们,顺带着连孙承宗也要杀,一时间都变的群情激奋起来。
“我等不服!请老大人为我等家主主持公道!”
“只要老大人一声令下,我等今夜就敢夜袭那山海关!”
“朝廷不容我等,我等便不跟着皇帝老儿干了!老大人不用难过,咱这营里有兵丁八千多,据此数十里的塔山、松山还有三千多人,倘若再算上锦州城的吴参将,那群劳什子天雄军,都是一群没吃过人肉的新兵蛋子,咱们定能杀他们个丢盔弃甲!”
“对,我等不能坐以待毙,祖大人死了,老大人您就是俺们的头儿,只要您一声令下,俺们誓死效随!”
“反了!俺们反了!”
数千祖家家丁群情激奋,眼见着场面有些控制不住,几个兵丁知道虎大威是天雄军的人,抽出刀子就要冲上去。
“住手!”孙承宗抽出腰间长剑,往地上一扔,大声吼道:
“要动手就先把老夫杀了吧!”
虎大威也抽出了刀子,他知道辽东的汉子彪悍,但始终克制着没有先动手,只是额头却也见了汗,这些骄兵悍将,怪不得能与后金鞑子战个不相上下。
“老大人这是啥意思?”那千总也不敢忤逆孙承宗,但很明显十分不解。
“祖家不听朝廷调遣、贪腐骄纵,以致今日之祸,死,不足惜,老夫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是大明的兵,还是祖家的兵?
倘若你们定要为祖家人报仇,定要背叛朝廷、背叛陛下、背叛列祖列宗,就先斩下老夫的头颅吧!”孙承宗浑浊的老眼溢出一丝泪水。
这让周围的兵士不知所措。
“老大人勿要如此说,俺们虽然受着祖家的恩,但老大人对俺们整个辽东都有恩,俺们嘴笨,但心里都晓得。”那千总见孙承宗老泪纵横,不觉有些于心不忍,孙承宗几乎都是他们爷爷辈的人了。
可孙承宗尤自不满,指着那千总道:
“你们吃的可是朝廷的粮啊,穿的也是陛下发的盔甲,你们的家人大多都在关内,你们为何守在这里?是为了祖家吗?
祖家将你们收为家丁,让你们吃的比边军好,待遇比边军高,所以你们视祖家为家主、为主人,但是别忘了,祖家的钱粮,也都是朝廷、都是陛下发的。”
“老大人是想让俺们效忠朝廷?”千总皱眉道。
能当上千总,自然知道一些朝廷的事儿,也知道祖家如今的处境,他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担心真的如此,日后还会遭到朝廷的清算。
“是忠于陛下!陛下所练的新军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那些不过是迷惑祖家的障眼法而已。
如今陛下励精图治,惩处腐败官员,朝廷气象为之一新,不止如此,你们可曾听说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的皇帝?
当今陛下尚武,也爱惜你们,老夫来时,陛下曾亲口对老夫说,祖家不忠是祖家之罪,与尔等士卒无关,你们勿要走入歧途,令祖宗蒙羞。”
孙承宗一席话说的众士兵垂头丧气,各自都低下了头。
话都是大实话,祖家是给了他们比其他边军更好的待遇,可也不过是希望他们为祖家卖命,只要陛下不怪罪,他们还有什么选择呢?
孙承宗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但是深陷的眼眶还是止不住泪水。
十多年前,他就曾站在宁远城头、站在锦州城头,如今迈步从头过,看看这些后辈,再想起被后金夺去的辽东,以及那些在后金统治之下受苦受难的辽东百姓,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
“为何老夫眼中常含泪水,因为老夫对脚下这片土地,爱的深沉,你们呐!常常听说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以后万不能再去当别人的家奴,没有国,哪儿有家?”
孙承宗扫视了一眼低下头来的士兵,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他叹了口气又道:
“还不向虎参将叩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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