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曾年再次走进工作室的时候,云彤早已坐在那张宽大的工作桌后面了。
偌大的房间,在暮色中渐渐昏暗;西边最后一缕余晖透过落地窗,将软软的光华映进她浅金色的眸子里,一时波光潋滟。
“关门。”
见曾年已到,云彤忽然开口。她将双手自然地放到桌板上,似以一种等候已久的姿态故弄玄虚。
曾年挑着眉梢看她一眼,嘴角不禁微勾。照着她的吩咐阖上大门,云彤冷淡疏离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傅曾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
尽管与她相处并不算太久,可曾年似乎已经摸清云彤一些做事、说话的技巧,或者说是——套路。即使这样,他转身面向她的时候,噙在嘴角的弧度依旧流露出几分玩味。
太恶劣了。
云彤看着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的曾年,心口堵着的那道墙更是增厚几分。她轻吸一气,像是在为自己虚张声势,然后慢慢开口道:“我承认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而且也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能依着它辨别出其他香气。”云彤说着就仰起了头。她深深呼吸,凝神静气,曾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既干净,又充满野性,似一段隐秘的脉动,让原本索然无味的空间瞬间鲜活起来。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怪毛病什么时候会结束。”她两手撑着桌板终是站起来。虽然目光仍旧澄澄,可口吻却泄露沮丧。
曾年问:“看过医生吗?”
云彤点点头。
所以他懂了。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朝她走近两步后却是为难地说:“那可如何是好呢?”
云彤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装作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问题的人。再说了,也早有人想到了一种解决的办法。”
曾年即刻装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十八世纪的巴黎,有一个叫做格雷诺耶的调香天才,有一天他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无意中闻到一个贫民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那是一种不属于任何花香或是草本、他从来没有嗅到过的气味。
格雷诺耶深信如果他能拥有这种气味,就会调制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香水。”
云彤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
曾年接过她的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我身上闻到的是一种同样的、能让你唤起创作欲望、或是截获灵感的气味?”
“可以这么说。”
“但我从来不擦香水。而格雷诺耶遇到的少女,也不会有钱为自己涂抹香水。所以……”他半眯起眼睛说,“他闻到的只可能是肉体的味道。”
云彤一惊,不得不承认眼前男人的聪明。
曾年很快又带着一种科学研讨式的好奇心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格雷诺耶为了取得少女的体香,不动声色地将她杀了。他脱光少女身上所有的衣服,用刀子划开她腋下的肌肤,取出皮脂下层最富有味道的油脂。”
这其实都是小说《香水》里的情节,云彤却说得煞有其事。她的眼睛一直锁着曾年不放,期待着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胆怯。
然而曾年只是将眉心拧得微紧,沉默的样子好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半晌,他才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难怪人们一开始擦香水是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原来是在担心它会成为一种‘罪恶’的香味。”
“没错!”云彤点头,嘴角却勾出一抹诡异的笑,“有谁能保证得了自己身上别样的味道,会让一个调香师成为一个侩子手呢?”
曾年的脸上瞬间露出轻松与了然的微笑:“可如果真是这样,不就好办了吗?”
云彤微怔,再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看到曾年修长的食指正在解开他身上衬衣的第一粒纽扣。
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
直至他精壮的胸肌,若隐若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注】
格雷诺耶:德国神秘作家聚斯金德的小说名作《香水》里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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