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鲇津国有一句古话:“成功者总能分清工作和生活”。虽说这句话本义是教育人民不要把工作中烦恼带给家人,不过用在现在也挺合适。和在法庭上的亚内检察官不同,坐在我正对面的他没有那时带给我的压迫感,恍惚之中使我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这也难怪,他本就是和我父亲一辈的人。银白的双鬓和精心打理过的面容,几乎完美地符合我对老人的固有印象——如果他没有穿那身黑礼服的话。这身衣服是由只为皇室服务的礼服店制作,现在的皇帝亲自赠送。因此,这身礼服象征着极大的荣誉。虽然从法律上来说皇室、法院、教廷,三者是同一级别,相互制约。不过嘛,现在谁还会在意这一几百年前的条文?
“所以,你这是要去哪儿?穿的那么正式。”坐在亚内检查官的办公室内,我这样问道。
“要去参加一场宴会,庆祝我在这个案子上取得的胜利。”
“不是还没宣判吗?你就怎么有自信一定能赢?”
“我想稍微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现在局势倾向哪方。到我问你了,龙之介,这么急急忙忙地赶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在开庭期间辩护双方是不允许见面的吗?”
我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之前收到的光盘,恭敬地放在楠木制书桌上。“我想,你应该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所以在收到他第一时间就带来找你。”
亚内拿起了光盘,当他一看到光盘上写着的字,整个房间里的气压就低到了冰点。不对,在我看来,他刚看到光盘,心态就发生了些许改变。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亚内急促地问道,容不得我半点思考。
“有人寄给我。至于那人是谁,你知道,保护证人是律师应尽的责任。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早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了,连看一下都不需要吗?”
“你不要多问,这是为你好。”亚内猛地站起来,椅子因此有些摇晃。他的身子也不知为何在发抖。“这张光盘我收下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为所动,翘起二郎腿,悠闲地说道:“你认为我是会不做准备就把重要证物交给敌人的人吗?你要是喜欢这个光盘,尽管拿去就是,我办公室里还有好几十张,够检察院的所有人好好观赏一番。”
“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会对你说这番话。你好好想想,全国上下究竟有谁举办的宴会值得我穿上这身礼服!”
又来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说,难道我为了走到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抵不过父亲的名号吗?
“如果你是因为我父亲,那大可不必对我有所照顾。我当初选择律师这条路,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摆脱父亲的阴影。”
“可这不止关系到你父亲,还有你的前途。难道你想看到你之前的一切都白费吗?”他已经变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现场的氛围已经容不下理性的探讨。“实话告诉你,这场官司的胜负早就已经定好了,辩护双方是谁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父亲和我本想拦住你,可惜·······”
为什么会这样?看样子,这场官司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连皇帝都亲自下达了命令。不然,不至于会在开庭前就决定好了一切。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握紧双手,用力地咬着右手指甲。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想拿这张光盘来威胁你。只是,我想和那位证人聊聊,这应该做得到吧?”
“你见了他有什么用?你们的聊天记录是不会被作为证物出现在法庭上的。”
“有没有用我说了才算。如你所说,现在局面是倾向您这方。和您比起来,我现在不过是一条落魄的狗罢了。那对于这条狗来说,死咬住一切可能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吧。”
“如果我拒绝呢?”
“那全市的记者就不用再去找头条新闻了。”
“这张光盘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呆在卫生间里的时间久了点,被告依旧是最有嫌疑的人。”
“记者可不会这么看。检察院极力压下的证据,在记者笔下会被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我想叔叔你会比我更为清楚。”
亚内坐下来,凝视着我,随后看向别处,长叹一口气。“为什么要在早就有定论的事上白费力气?如果是想摆脱父亲的阴影,早点放弃去做更容易的案子,维持自己的不败纪录不是更好?”
我跟随他的目光看去,窗外尽管早已黑夜,心却依旧能被厚密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就连路灯的光也像是被包裹在这片黑暗中。看来,应该是一场久违的大雨。我的眼睛看向远方,心也飘向别处,成为律师期间的种种慢慢地回忆起来。
“虽说我作律师只有一年的时间,却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委托人。他们有的胖有的瘦,有的富有的贫穷,有的仍有大把美好时光,有的已经是风中残烛。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大多都受到过迫害。可是,他们都无条件地相信着我,坚信我会为了他们合法的权益而奋斗。我又怎么能辜负这份信任?”
“还不是因为你专门接没人愿意接的案子。”
“或许是这样吧。”我回过头来看着亚内,因为他的话笑了出来。“所以,你愿意帮助我不辜负他们的信任吗?”
“你想怎样随你的便。只是千万不要公开这张光盘,你不会想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
“这我知道,毕竟我也不是会做飞蛾扑火的事的人。那么我应该在什么地方找到那位证人,他现在还在你们的保护之下吧。”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动笔写着什么,然后递给我。我伸手接过,上面写着“中央警院。亚内文武留”
“我会通知他们,你把这张纸给他们看就好。”
“谢谢。”我点头谢过他,把纸折起来,小心地放在口袋里。“那我就先走了。”
“唉,实在是难以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亚内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起来。
你们?难道还有谁让他发出这样的感慨吗?算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我走出门,明子还在门口等着我。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今晚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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