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城内水镜庵中那位师傅才是娘子替身,我家总也不见去那处转转。”姝白站在丫鬟行的最末尾,悄悄打量着石壁间的佛像,“这龛上的菩萨,哪一尊是比着我们姑娘?”
“喏,站在观音大士身侧的玉女儿,”星屏悄声笑道,“不正活似我家四姑娘,那眉眼带笑的神采,也是常在大娘子身边承欢膝下的模样。”
“还属星屏姐好眼力。”一旁默默祷告罢了的意欢拉拉星屏的手,嫌弃姝白道,“呸呸!你这话,叫大娘子听见又要受责罚了,没心肝的东西,就晓得吃。”
圆脸的丫鬟转过身来,颇不以为意,“姑娘赐给的贡果,吃了消灾解百难。”
“馋就馋了吧,偏要说是姑娘赏赐。”意欢一边嫌弃,一边从荷包里抓出一捧香瓜子给她,“快上外头僻静处偷嘴去吧!”
这山上佛窟众多,大娘子逐一拜过去,需得几天功夫呐。
此时主人们喝了茶,休息片刻就要去午歇,没个把时辰总不会传唤,用不着许多人。
像姝白这样只认吃喝的憨实丫头,不就是来放风的。
作为四姑娘院里的团宠,姝白生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团团脸,小尖下巴。
她美不十分美,白也不怎么白,年龄不算最小的,就是总带着一股迷糊劲,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拿她当妹子。
当初,大娘子令汤妈妈给姑娘们院子里挑人,都说姝白是有福气的面相,虽偶尔糊涂了些,也不过是好心办坏了事。
大约长辈们都有各自的偏爱吧,汤妈妈将姝白分在四姑娘院子里,大娘子也没说什么……几年过去了,竟也安然无事。
小丫鬟姝白躲到一旁偷懒,顺着山坡一路溜达,就见下头围了一圈竹木架子。
这会儿时到午后,天气渐渐热起来,工匠们也已散去午歇了。
偏有一个年轻的匠工吊在半山壁上,挽着袖子,正聚精会神地朝石壁上描摹画像。
小丫鬟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嗑啦嗑啦磕着香瓜子儿。
那人细细勾勒着菩萨衣冠,一笔一划,对身外诸事浑然不觉。
待姝白将荷包里的瓜子儿磕完,那人也正好画完了菩萨脚下一半的衣裙饰带。
他捻了捻笔尖,忽地一回头,笑着问她,“可好?”
“画得真好。”团团脸的丫鬟认真点头。
“此是观音,送子孙多福。”
“那是哪位大娘子。”姝白指着观音脚下捧着玉瓶的天女画像。
“城西潘供奉家里。”
“造成这一龛佛像总要数万贯了吧?”
那人不答,只轻声笑了笑,“快走吧,当心迷了路。”
“嗯。”姝白抬头看看天色,拍了拍手。
临走,她又回头偷望一眼年轻匠人黑瘦的脸。
那人又聚精会神描画起来,山上的雀鸟在一旁花枝上跳来跳去,他也浑然不觉。
“真是……”姝白一路走一路嘀咕,“怎就晓得我时常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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