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白急急跑回小院东厢,却被意欢一把扯住,“还怕你又走没了人影,明心法师相请,姑娘们皆要去的,可不好教大娘子久等。”
无奈,姝白赶紧放下东西帮忙——大娘子不等人,只能暂且叫那人等等了。
在老尼处品过半日茶,三姑娘又去瞻仰书碑,两位小郎君一路山上山下地跑……
待姝白一路小跑送了药去,那匠人早也不见踪影。
几个陌生的工匠各自忙碌,勒石的、凿刻的、抹灰的、锯木的……竟全无功夫搭理其他。
待要问时,姝白才想起——他们从未相识。
纷纷的石屑簌簌落下,旁边新开的佛龛内,一尊佛陀已显现出大致身形。
姝白听闻,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神佛菩萨,都住在极乐世界,要么上天宫,要么下九幽。
正不知是谁描摹出他们的样貌衣冠,栩栩如生?
姝白抬头望一眼墨迹已干的送子观音——她居高临下,眇目而立,神态从容又宁静安详。
……画得可真好。
凿石声叮叮当当回响在山崖间,迷糊的丫鬟又有些分不清楚南北西东。
是夜,般化寺——
重登佛塔的主仆二人,轻车熟路上了塔顶。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还不是走正门爬的楼梯。
利落翻入塔楼顶层的窗户,二人走近了佛龛。
借着隐晦的火光看去,那尊供奉在描金绘彩佛龛内的金像上,还胡乱掩盖着经幢布幔。
甚是作怪。
主仆两个对望一眼,小书童上前伸手一挑,揭开了佛像。
佛龛内竖立着一块破石头,比着佛像大小,上用墨笔龙飞凤舞画了一个人像。
石头人像糙是真糙,却画得颇为传神——笑眯眯的一张脸,自在喜乐;身穿褊衣,肩披着袈裟……再细看时,还是个女尼。
瞥见石头人儿的胸口处,胡乱画着一吊钱串。
“一贯生?”小书童认出那标识。
“原来是他!”
年少的郎君红了耳朵,搬起破石头愤愤砸在地上,空嗵一声闷响,木造的塔楼间立时有了回声。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只是这寺院内的浮屠宝塔,轻易并不开锁;白天有络绎往来的香客,人多眼杂;沙门皆要晚课毕了才会回到僧舍……这人却在何时下的手?
“不算冤枉。”小书童的音调依旧没甚起伏,眼神却冷了几分。
一贯生此人,西南大盗,在三郡十二州流窜已久。
谁能料想,偏偏和她们撞了个对头。
这才是功败垂成。
想到要受责罚,年少的郎君微白了脸。
“他也得不了好。”书童补充一句。
“唉——”扮做公子的少女看看身边的小伙伴,叹息一声,恢复了女孩儿的细柔嗓音,“罢了,随他去吧。”
“无忧散。”小小的书童继续补充。
这孩子安慰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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