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帷幔戏台上的郭秃被鲍老执杖追打,抱头鼠窜四处躲避中,肩上背的那个巴掌大小包袱掉下台来,洒了一地的红枣四处滚落。
围在前头的小娃儿们眼尖地看见了零嘴,哇啦一声上前哄抢。
戏台上的郭秃嚎啕大哭,请求围观的看客们相帮凑些盘缠,免他回家还遭老婆打骂。
繁华的闹市中笑声一片,三个两个的铜子纷纷朝傀儡抛去,咧嘴大哭的郭二郎转手朝头上一抹,摘去了头巾,露出锃亮一个光头,变作一张笑脸,又朝看官们连连叩头,作揖致谢。
直到日落时分天光将暗,戏郭秃的谢幕再三,围观人群渐也散去,帷幕戏台又变成了一堆白布帐子木棍子——只剩一个扎了冲天辫子,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儿站在街心,专心致志吃手。
“可还能寻着有房的客店?”秦候蹲下身来,笑着眼问那孩子。
上街下街的南北客店里,早已人满为患。
夜间宵禁,找不到落脚处,他们就只能到城外借宿。
“俺知晓哪有住处。”一个半大孩子站到一旁,顺手扯过开裆裤的小娃儿抱在手里。
秦候给了小孩几个铜子,孩童便领着他们找到一处背街的小店。
果然还剩下一间后厢偏房。
这时节,决不能说什么童叟无欺,二人给足三倍的价钱才不至于风餐露宿。
邵准从驴背上卸下箱子扛进屋,秦候自去安顿草料,回来便道,“长乐寺在此西去五里外,临着旧左卫府不远,现驻着平州越骑军,后头又是都尉府……”
邵准表示知会了,安顿好师传的宝贝家伙,才想起来吃饭喝酒这回事。
嗡嗡的钟声从极遥远处悠然响起,这是长乐寺的僧侣们将要做晚课的信号。
没过多久,城中月照楼上传来咚咚鼓声,东南西北市门也逐一关闭。
城内城外,大大小小上百座寺院庵庙内,或低沉或清越的钟声此起彼伏接连撞响,余音袅袅,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条条街巷中,飘散于城市上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城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晚霞滚滚如火如荼,映照着琬城千家万户正在散去的袅袅炊烟……
明天,或许又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夜阑人静,两个黢黑人影悄无声息潜入了城中长乐寺。
蛾眉新月淡如钩,除了佛前长明灯,寺院里四处皆是昏黑一片。
潜入的二人也不乱闯,只顺着三重寺门径直摸去了中殿方向。
邵准在前,秦候紧随——中院大殿左右各有一座钟楼一座鼓楼,应是目前这寺内最高处了。
正如白日间所说,这座前后三殿的佛家寺院,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却位于城中偏东可算核心的位置,前后左右皆是紧要的衙门所在。
这座旧城宝刹,就如琬城内的其他遗迹一样,曾在某一时期里风光无限名动天下。
相传,此寺为前朝庄太后钦点了大匠作班卢师总揽,集合海内及西域各路有名的匠工设计建造。
寺内曾有一座举世无双的九层浮屠四面塔,塔高百尺,每层四方皆有一户三窗,累塑大小佛陀罗汉金像三百余座。
塔上各层飞檐壁角悬垂的大小金铃就有千数,微有一阵清风吹过,连绵不绝的铃声便能响彻十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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