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雷诺喀兹喀兹的开着,托尼载着儿子行驶在森林中的林间小道上。
四月,西风带将大西洋的暖意送入巴黎城每一处角落,驱散着冬季残留的最后一缕寒气,冷暖锋在天空相会,犹如情侣缠绵一般相互推攘着,将丝丝雨点洒向西南郊的郎布耶森林。
车在雨中穿行,随着蜿蜒曲折的小道摇摇摆摆,也不知是开出了多久,它缓缓地停下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父亲淡淡说道:“蒂蒂,我们到了,你进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蒂埃里点点头,钻出了车厢,四下观望着外面的世界。
脚下黑色的车道,路边白色的护栏,院前绿色的铁栅,四周褐色的古木,尽皆沉浸于雨的世界里。
雨点是细密的,它们自空而下,飘向那些橡树、柏树和桦树枝头。
而这些在土地上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木,根本无法遮挡住雨点,它们避开叶片,穿过桠枝,丝丝缕缕,如同漂浮在空中的雾气一般,静静地在林间氤氲。
在往常,郎布耶森林是静谧的,除了偶有经过的车流外,只能看见不知名的昆虫在不知名处爬行,只能听见不知名的林鸟在不知名处啼鸣。
然而今天,这个只属于动植物的王国却格外热闹,坐落于郎布耶森林之中的克莱枫丹学国家足球学院,真正进行着一年一度的“入学考试”。
克莱枫丹学院有着典型的法国风格,它坚持精英主义的原则,这一原则从拿破仑一世开始,就一直影响着法国的教育体制。
法国足协认为,就像政府都从国家行政学院挑选未来的公务员一样,未来的法国国脚也必然是从国家足球的精英学校里诞生。
于是,笃行精英原则的克莱枫丹学院,拟定了一份超五万人的潜力候选名单。之后,经过庞大的技术团队进行现场考察筛选,他们最终只留下了名单上十分之一的名字。
今天,他们邀请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孩子来学校参加“入学考试”,而现在,在雨里站着的蒂埃里,正是这五千分之一。
他随熙熙攘攘的人走进了院中,放眼四望,一座传统的法式城堡下,零散随意地分散着几座球场。
球场四周都被高高的铁丝网围住,里面异常喧闹,人们似乎都在忙碌着什么。
“你说你是达米亚诺先生推荐来的?”面前一个年轻男人在问着话。
他胸前挂着个蓝色的工作牌,工作牌上没写名字,只写了“费尔南·萨特国家技术中心”一行小字,与“主考官”一行大字。
看样子,他一定就是今天负责考核的主考官了。
蒂埃里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法国人的鼻梁都是高挺的,很少有塌鼻子,不过眼前的这位主考官鼻梁却是异常塌陷的,就像是被人一拳给揍了进去。
“是的。”蒂埃里点点头,拿出了达米亚诺那天给自己的推荐信,递给了男人,又问道:“先生,请问,我还需要参加测试吗?”
年轻男人听见后轻蔑地笑了笑,答道:“孩子,记住,无论你之前是谁,在没进克莱枫丹之前,不过都只是一块煤炭罢了。”
他顿了顿,又指着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知道吗?今天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一共有五千二百七十三名,而其中拿出了达米亚诺先生推荐信的有一百六十九名。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蒂埃里哑然,在来之前,他觉得自己既然受到了克莱枫丹七位国家级教练之一的达米亚诺亲自邀请,那么自己必然是天赋出众鹤立鸡群的。
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因为今天站在这里的全是鹤,没有一只小鸡。
思虑间,眼前的塌鼻子主考官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将一件训练球衣塞到自己怀里,大声讲道:“现在,去那边换衣服准备考试!快,马上开始了!”
“对不起,先生,请问更衣室在哪里?”蒂埃里问道。
主考官斜斜地瞥了一眼,答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要香皂和洗发剂?克莱枫丹没有女人,脱光裤子裸奔三圈也没人看你。”
——
蒂埃里坐在在饭桌前,餐盘中躺着的烧牛肉和西兰花散发着诱人香气,不过他却没有一丁点食欲,因为上午的成绩单上赫然写着一个“C”。
整整一个上午,测试都是围绕着体能与身体方面展开,冲刺、跑圈、负重、身体对抗……
除了冲刺以外,其他的都不是他的长项,所以他的成绩并不好。
测试结束后,那位塌鼻子主考官是这样告诉他的:
“你很幸运,因为按照克莱枫丹的规定,凡是在上午的考核中拿到C的倒霉蛋,他们都该回家,不过你是达米亚诺先生推荐的,而且幸好这次得到A、B等级的考生很少,所以我就破例把你留下了,吃个午饭,好好准备下午的考核。”
正如他所言,下午还会有场实战的考核赛,那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唯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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