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n孙,像是第一次乘坐飞机的小孩子,摸摸这儿,看看那儿,还不忘趴在窗户边观察飞机的发动机。
张衢亨翘着二郎腿,正双手握着一条整根的牛肋排在啃。他嚼着肉,嬉嬉笑着说:“孙小姐,头一次坐飞机吗?”
Erin孙抚摸着牛皮座椅的扶手说:“我是头一次坐私人飞机。”接着她又调笑张衢亨说:“你说除非嫁给你当媳妇,否则你不能把葛蒂落的事透露给我。现在,我嫁给你还来得及不?”
张衢亨还没搭话,与其对面而坐的女人先说:“痴心妄想,天师可是你这凡——”
张衢亨连忙打断她说:“孙小姐这是开玩笑的,她和我注定没缘分的。要真娶了她,我多半是要穿翠戴翠,跟葛七杀似的做个王八。”
从张衢亨口中,Erin孙大约知道了葛还婴的名字,想到那么英俊的人居然有着残酷的性格,她有些惋惜。至于张衢亨对面的女人,叫王佩离,也是个颇具有鸿钧韵味的美人,只可惜脂粉味浓了些,打扮得极妖娆,说话有些刻薄。但看到自个儿一身珠光宝气的模样,Erin孙也就不再五十步笑百步了。
葛大干咳了一声,张衢亨这才知道失言,连忙讪笑着说:“也不知道是谁在脸对脸上传的葛大少的照片,真是可恶。如果我有葛大少御剑千里的本领,说不得要这造谣生事的人赔一口牙的。”
葛大弓身谢道:“代天师有心了,老爷说少爷本事不到,被人戏谑在情理之中,只愿代天师能多多提携我家少爷。”
张衢亨连声称是。
葛大又说:“您的行李已安置妥当,卑人就告退了。”
张衢亨自是道谢不已。
临走,葛大回头对Erin孙一揖到地说:“孙小姐,少爷让我代他对前日的事致歉。另外,葛纶及其不肖子葛余庆已受到了惩罚。”
Erin孙自然是一脸蒙,事后张衢亨告诉他了事情经过,她才知道那天她的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也明白了Adam邹昨天特意登门送礼致歉的原因。本来,她还当Adam是想重新追求自己,没想到原来自个儿在盂兰市纨绔圈里已是惹不得的存在。对此,她十分惋惜,看起来她钓个金龟婿的美梦彻底没戏了。
飞机起飞,Erin孙惬意地晃动着酒杯,看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映出她耳上新买的蓝宝石耳钉,想起龚行慎这个福星。然后,她才恍然大悟地问道:“咱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张衢亨刚偷摸在王佩离的手心抓了一下,正被她恶狠狠地瞪着。张衢亨也是无奈,别看王佩离穿得时髦,却是出身方士家族,对男女情事极保守。所幸Erin孙的问话救了他,他连忙答道:“春泉岭啊,不然前面不是白铺垫了。”
Erin孙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偷药的是龚行慎,天呐!他这是要重新塑造人设,从光明万丈的侠客典范堕落成迫于形势的蒙面大盗吗?这可是媒体最喜欢的反转剧情,是特意为我准备的么?感谢老天,刚出城就让我遇到这种好事。”
王佩离鄙夷地说:“你们记者为了噱头,难道没有一点敬畏么?龚行慎再不济也是我们武盟的人,比你们世俗人要高出不知多少。”
Erin孙嘟哝道:“自命清高。”
王佩离针锋相对说:“不是自命,我们本来就是既清且高。”
Erin孙说:“好啊,这都十七世纪了,你还要自以为高人一等,人人平等的公平理念还没把你们内心的腐朽冲垮么?下了飞机,我一定要写一篇文章说世上还有思想守旧的纪元前人。”
奥德赛以两位始祖降临为纪元的元年,所以到今天,刚好是十七世纪。始祖带来的人人平等的理念,在十五世纪就已经完全深入人心了。别看葛大等人与葛家是主仆关系,实际上,并没有人等贵贱的区别。
王佩离拍案而起说:“你怎能这样断章取义?我说的清是清净,高是高深玄妙。”
Erin孙双臂抱胸,得意地说:“谁让你打机锋,装清高的。”
旁边乐呵呵看戏的张衢亨眼看王佩离有上演武行的趋势,这才悠悠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坐飞机。都是一条绳的蚂蚱,有什么好吵的。都坐下,听我说。”
两女异口同声地说:“你给我坐着。”
张衢亨当即不敢吱声,两女从社会搅屎棍吵到仙宗一元论,又从矛盾同一性吵到蓝宝石耳钉与直发的搭配问题,终于各自口干舌燥的息战养兵。
张衢亨这才胆敢说话:“其实,我认为蓝宝石耳钉不好看——”
两女再次异口同声说:“闭嘴!”
又憋了几分钟,热爱说话的张衢亨才又怯生生地说:“我能说一下咱们的行程么?”等了片刻,见一女在灌水,一女在灌酒,他便接着说:“其实黄杏堂盗药的事,不是龚小乙做的,但与他有关。我们这次去,是应了黄杏堂华廿一老爷子的邀请去评理。本来武盟的事由葛家出面就可以了,但此事涉及到隐士,一般都由极霞宫出面调解。凑巧,盂兰市比九重山离得近,我就主动请缨去了。说起来,这种小事不必我这么大的官去,但是为了龚小乙,我就去了。也不知道我这么仗义,龚小乙知不知道。空仗义可不行,你们可得给我作证,他要只说句谢可不行。”
Erin孙说:“你说和龚行慎有关,是盗的药有关还是盗药的人有关?”
张衢亨笑道:“叫你一起来果然没错,一下就能发现重点。”他瞥了眼王佩离,确定她只是不屑地撇过脑袋揪接着说:“你看过龚小乙的身子么?”
Erin孙不自在地摇头,心说:我看他身子做什么,骨瘦如柴的,不看也知道他就一身排骨。
张衢亨十分诧异地问:“你俩那什么时拉着灯呢?”
Erin孙一愣,她感到张衢亨的话里透着不正经,脸颊腾起羞恼的晕红。
想是张衢亨也知道羞臊,他没直接说出来,而是委婉地将两只大拇指对在一起说:“就是那什么嘛,你们都过来人。我还是童子身,说起来多不好意思。”
没想到Erin孙还没恼羞成怒,王佩离就满面通红地拍案而起说:“流氓!”
Erin孙也涨红了脸说:“谁说我跟他——不可能,没有的事,你再胡说我撕了你的嘴巴。”
张衢亨连忙捂住嘴巴,心里想的却是:糟糕,老爷子交代过女孩子脸皮薄,说话要小心的。于是,他讪讪地说:“误会误会,我想你说的是龚小乙的伤。”说着,他从包里翻出一台平板电脑,随意划了几下就调出一张照片。
Erin孙立即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照片里,龚行慎确实是一身排骨,皮肤有着异样的惨白,是伤口愈合后疤痕的白。有一块蝎子样的伤疤从他的右腹边缘延伸到左腹,蝎头的位置,也就是右腹肝脏下方三寸的地方,像是被取走了一大块肉,永久地凹陷着。还有一处不大的伤疤更加危险,在心口的位置稍偏一点,约有七八厘米长,显然是锐器的贯穿伤。此外,还有数条蜈蚣状的伤疤,爬在他身上。
“他经历了什么?”
张衢亨意识到Erin孙是首次看到龚行慎的身躯,既觉得唐突,又对Erin孙的流泪而不忍,便支支吾吾地说:“其中......右腹部那道伤疤源自高登饭店,除此之外,都是作为侠客的功勋章。”
泪水扑簌簌地如断开的珠帘,Erin孙无法自已,她哽咽着问:“他一个人......怎么承受得这些?”
张衢亨亦有所感,鼻子一酸,泪珠盈盈,在眼眶中打转,使他不得不仰起脖子,好让泪水偷偷流进发鬓:“真讨厌,害得我都没心情吃肉了。”
唯一没有失态的王佩离说:“黄藤草,续生机,紫心芝,活血脉。龚行慎需要这两味奥德赛原生药材,这就是你来春泉岭的目的。那名盗药的人,也是为了龚行慎,对么?”
张衢亨点头说:“佩离,你还是这般冰雪聪明。不错,无论极霞宫是否反对,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帮龚行慎拿到这两味药。你会告诉老爷子么?”
王佩离沉默了片刻,摇头说:“我不知道,龚行慎是武盟的敌人,更是所有隐士的敌人。你和他的私交是一回事,因私废公是另一回事,你不能这样。这样,我无法自处。”
Erin孙抹干泪水说:“既然如此,这两味药就由我来取吧。你要我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我局外人的身份。”
张衢亨说:“但自此之后,你将不再是局外人。”
Erin孙心一横说:“我传承的可是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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