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火花一闪即逝。
不疼不痒,不麻不烫,就像没有死过一样。想必这是世界最舒服的死法,小乙不无得意地想着。
咦?死人还能思考?据说是不能的。
妈妈说,人死之后,会像呆木头一样,漂在天。注视着地的家人和朋友,不能言不能语。只要地的人活得幸福,天的人就会开心地漂得越来越高,直到星空之,成为点点星辰。
也许该睁眼看看,是不是能看到妈妈和老师。
小乙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孟红,更不是戚叁伍。而是身穿脏兮兮迷彩服,头发乱如草窝的白云裳,而且还是背影!
能听得清,他正大口呼吸着,身体因此剧烈地起伏,像一台一张一缩的鼓风机。
婴儿愤怒地晃着脑袋,脑袋一动,全身都在跟着动。氤氲的蓝色中,电流密布。电火花从黑暗眼瞳中溢了出来,一次次试图再射向白云裳。但未等触及他的身体,都会像失去压力的水流,落在地,噼噼啪啪,消失无踪。
“走,快走!”白云裳颤抖的声音中带着狂喜。
小乙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是两人唯一的逃脱机会。一扭身子,他钻回了通道。白云裳盯着狰狞愤怒的婴儿,一步步后退。待电火花不再乱射,他才转身钻回了通道。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快速原路返回。没多久,两人就回到了纪念碑前。
忽然,白云裳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伏地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嘀咕着什么。
小乙梳着耳朵细听,他好像在嘟哝:“还没有被抛弃......我们的坚持是对的......爸爸妈妈、爷爷、二叔三叔......”
猜测应是白云裳找回了重要的东西,小乙不由得为他感到欣慰。他也摩挲着石碑,父亲的名字,喃喃自语:“爸爸,你真伟大。”
“哎呀,这可怎么办。”到了这会儿,小乙才注意到自己的灰运动服已经伤痕累累,又是泥土、又是血迹,还破烂了好几处。心疼得小乙差点儿和白云裳一起哭出来。
袖口两处、膝盖一处、手肘一处......小乙从到下检查着衣服的破损,越检查越心疼。摸到胸口时,小乙一愣,倏地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十三鹰的镇帮之宝。正好白云裳也哭累了,他咳嗽了几下,边抹眼泪边从地爬起来。他不抹还好,这脏手抹眼泪,两下就成了花脸猫了。
比起白云裳的窘态,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曾有一位姓白的先生,在艾县租下了一处宅院。这是从他的宅院找到的。”小乙把地图递给了白云裳。他没有提及姓白的先生已杳无音信多年,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位白先生就是白云裳失踪的那位家人。再提及此事,只会令白云裳再次沉浸在悲伤里。
白云裳带着疑惑接过地图。才一打开,他先是一呆,然后泪水就再一次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交了个爱哭鬼朋友,小乙颇无奈地搔搔头。反正衣服已经脏了,小乙也不再吝啬,靠着纪念碑就地坐下。刚一坐下,疲惫就席卷了全身。不知是摔得,还是滥用内劲,总之现在,他没一个骨节不痛的。
“他是我三叔。”白云裳的脸一花再花,彻底没了人样。
“艾县三大怪,有一怪就是你三叔。”
独门小院无人住。小乙心里想着。
“谢谢你,我无以为报。”白云裳给了小乙一个大大的拥抱。
拥抱的人无所谓,可被拥抱的人就相当尴尬了。此时此刻,小乙是席地而坐的。白云裳要抱小乙,只能从而下,扑进小乙怀里,才能抱住他。这种姿势是一男一女还好,可要是两个男人,就十分诡异且暧昧了。
和男人暧昧......小乙无法可想,更不愿去想。于是,他的双手就那么举在半空,放下心灵不适,不放下......胳膊不适。
“你要报答我,就快点放开我。”小乙说,“事先声明,即便找不到媳妇我也不会喜欢男人。”
白云裳放开小乙,想要说些什么,可目光刚触及小乙的眼睛,就立马避了开。
别避开啊,大哥。这样更让人觉得暧昧。
“我用白家的列祖列宗以及生死存亡发誓,从今天起,小乙你就是我白云裳最好的朋友。如有背叛,我必定不得好死。”白云裳竖起三指,郑重地指天发誓。
“第一,好朋友不是发誓得来的,而是感情。如果彼此无情,发誓也不会是好朋友。更像是……一纸合同。
“第二,我家穷,亲戚朋友都不愿来往。所以,我不懂家族意味着什么。可是,我知道每个人都不愿被束缚在由一人掌舵的大船,尤其事关生死存亡。所以,你不要轻易拿家人发誓,这更不准。
“第三,未来你也会交很多朋友,不见得哪个是最好的,更不要用生死来证明友情。如果涉及生死,那么一定是彼此生死交托的。另外,背叛朋友的,都不是朋友。
“第四,小孩儿的誓言是不可信的。你不用证明什么,朋友就是互相信任彼此帮助的,不是迎来送往的利益交换。而且如果不信任你,我就不会和你做朋友。”
小乙语重心长地说。
为什么用“语重心长”?因为小乙说话的模样像极了长辈,颇有点儿戚叁伍和孟红的神韵。
白云裳搔着头说:“似乎懂了,似乎没懂。但感觉很对的样子,你懂的可真多。”
小乙得意地说:“那是自然,这可都是棍棒教育的结果。”
“我明白了,朋友要彼此信任和帮助。是我太肤浅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小乙的这番话深深烙在了白云裳缺乏人情世故阅历的心里,并对他的未来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日头西垂,东边赤红的天空山露出棱角。
小乙看了眼手腕的卡通电子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从午到现在,水米未进,眼下精神放松,肚子就闹起情绪了——咕噜。
“我得走了。”
“嗯。”白云裳又有些惆怅了,“我也得走了,回家。”
“回哪个家?”想起白云裳的有钱人属性,小乙就来气。
“西边,白夜。”
“那有缘再见咯。”小乙拍了拍白云裳的肩膀,蓦地他话锋一转,露出狡黠的微笑,“不过走之前,你得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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