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外断桥边。
确有此景。
寂寞开无主。
无非是说那梅花,只是此间这么多人,怎会是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强说愁字,下乘中的下乘。
更着风和雨。
一派胡言,哪有风雨?
便有人耻笑道:“这方观主,哪里会写词?韵律虽然不差,却是生搬硬套,写景与景不合,写情”
他话说一半,忽而愣住。
应天书院乃是四院之首,一众学子自然文采出众。
半阕词落在耳中,初听只觉哪哪儿都是毛病,可仔细一品,立时窥见字里行间中的锦绣。
“这说的是吴品?”
有人试探着道。
定是了。
他远诗词而近时政,有经世济民的抱负,却人人都只唤他吴明月,只看他的才华诗情。
胸怀受屈,确实寂寞。
心意难舒,正是一愁。
又遭连番攻讦,岂非风雨?
众人好似被电劈中,一个个瞪大眼睛,出神不知。
“好一阕词不对,下半阕呢?”
“县令,下半阕是什么,你怎不读?”
却见那良乡县令,正捧着词稿发呆。
被众人唤回神来,他却还是不读,只将手中词稿放下,便哈哈一笑,扬长离去。
“这是什么情况?”
一干书生面面相觑,混不明白,县令这又是唱哪处。
有人上前拿起词稿,一眼扫过下半阙,立时目瞪口呆。
“你傻了?”
又有人过来夺过词稿,亦是只默念两句,便愣愣说不出话来。
“你也傻了?”
再来一人,照旧。
这词稿就这般在众人手中转一圈,递过一人,便要镇住一人。
最后落到王薄手里,他才缓缓念出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众人直觉面红耳赤,自己等人方才的行径,哪配得上群芳二字,此时真恨不得凿一条地缝缩进去。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两句缠绵悱恻的委婉曲折,又是何等荡气回肠的忠贞不渝。
一众应天书院学子,谁也不出声,好似中邪一般,就这样呆站着。
这一阕咏梅,写景是景,写情是情,景与情交融,竟分不出一丝半点的生分违和,犹如把梅花掰碎,磨入墨砚润笔,又像将国手提来,照着吴品临摹。
这文字天造地工,已是人间绝唱。
好半响工夫,忽听那刘才子出声道:“吴明月,大才!”
吴明月大才?
众人一听,立时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那一曲是,孤篇盖中秋。
这一阕又何尝不是,一枝压梅雪?
明月几时有,谁人能信是抄来的?
这咏梅,难道就抄的到?
方观主是道门之人,即便有些诗书气,被人唤一声抄书道长,也断然写不出这等传世之词。
这阕词,必然是吴明月之作!
“我们走!”
刘才子忽道。
一众学子看向他,几人只对视一眼,便卸下满脸肃穆,各自欢畅一笑。
“走!”
“走!”
“去哪?”
王薄不明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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