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视一眼,狡黠一笑道:“今晨的事儿咱们可都听说了,您也不想想,一百文一天累死累活的还不够看病钱!反正就是这个价,最低三百文,吃喝咱们自己包了!”
见她犹豫,另一人又出声劝道:“他们这官府是最有钱不过的了,与其给他们峰充了口袋,还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萧瑾瑶心下吐槽道,分明是你们趁火打劫,还想找什么借口!
贺元阑仍是面色淡然,缓声问道:“那你们如今这里总归人手有多少?”
其中一人点了点人数,出声道:“约莫五百。”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叹气,这数还差得远。
“走吧,回去再议。”贺元阑淡声道。
待回了驿馆,才刚在堂内坐下,湛琢闻讯也赶了回来,忆起游子敬跟他交代的事,出声道:“游大人说如今这修堤拨下来的款项,除却材料便是人工,原本坝有民夫一千五百人,紧赶慢赶才能在一个月内完工,如今事发突然,王爷需得快些补够人手才是。”
“如今降水将至,城民大多都去了外乡,陡然发生这档子事,一时间哪儿寻不到得到这么多人手……”萧瑾瑶蹙眉道。
湛琢见状,出声建议道:“不若属下回去将剩余人手都召来帮忙?”
“那有多少人?”萧瑾瑶出声问道。
“将近三百。”
“那不还是不够……”萧瑾瑶郁闷道。
掰着手指算了算,这也才一半,遂又问道:“修坝拨银多少?”
“白银共计一万两,购买材料用具便花了大半,余下手中能挪动的也才四千多两。”湛琢如是答道。
“才这么点?”萧瑾瑶拧着眉,“若是按当初算好的价钱还勉勉强强,如今这民夫工钱翻了三倍,余下的银子都不知去哪里筹……”
觑了眼贺元阑面色,只好止住话头。
贺元阑闻声默了默,偏头望向湛琢问道:“王府里现有余银多少?”
湛琢面有犹豫地走近附耳低声道:“已不足万两。”
萧瑾瑶听见嘴角直抽抽,心道这堂堂一王爷竟然过得这么穷呢?
细品了品,不过也是,从前贺元阑无官职在身,一直都是坐吃山空罢了。
贺元阑眉心一皱,显然也是没料到数字竟这般少,不过还是出声道:“不若先从王府里垫些银子进去,将事先办了……”
话音未落,萧瑾瑶拧眉打断道:“你疯啦?拢共就这么点钱,花了咱们喝西北风去?”
贺元阑摊手笑笑:“那你说如何?”
萧瑾瑶说不来,遂只好垂下眸子,过了会依旧是叹气道:“可即便是银子够了,人手又到哪里找去寻!这个雷浚,八成是算好的,挑在这个时候行事使袢子!”
正说着话,便见拾砚又匆匆赶了回来,正想楼找王爷,见他们竟都在楼下,便又气喘吁吁地过跑过来递了一张纸:「方才清点了一下,如今可用的民夫尚不过两百人,余人皆还等着医治……」
说着他为难地望了贺元阑一眼,复而抽出另一张纸道「只是这医药费可又怎么处理?今日之事乃是无妄之灾,若是让民夫们自掏腰包,怕是会产生民怨……」
众人见字又是叹气,萧瑾瑶恨得牙痒痒道:“这事都是那雷浚搞出来的,倒要咱们收拾这烂摊子!想得美!我现在就把他抓来,让他自己来想办法!”
才刚起身,便被贺元阑唤住。
“莫要冲动!他能做出这档子事,想必丞相一党自有保他的方法,关键是先解决眼前的事。”
说着他偏头望向湛琢问道:“游大人如何了?”
“送回府衙先是审过了一番,那人死咬着那说法不放,游大人拒不认罪,双方僵持着只好先将案子放下,游大人被收押在牢里,看守都换成了咱们自己的人。”
“那就好,护好他的周全,雷浚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把他拖住罢了。”
湛琢思忖了一下,又道:“游大人交待说修堤一事需得尽快完成,若是完成不了再将民怨散播至汴京城,传到圣耳朵里,怕是王爷与那二位便再无抗争之力。他们便是吃准这个,宁可牺牲一颗棋子,也要将王爷拉下马。”
这事萧瑾瑶自是知道的,闻言面色越发难看,她本就不善这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一听这里面竟还有这般多的关节,心下更是烦如乱麻,听了一会便甩手道:“你自己慢慢商量吧,我听得头疼,出去走走。”
说完便转身就走,拾砚得了授意追了来,扯了扯萧瑾瑶的衣袖写道:「姐姐莫恼」。
萧瑾瑶叹了口气,望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帮不忙有点烦躁。”
拾砚又何尝不是,从前在王爷身旁时,便常被他骂自己太蠢,如今十年过去了,除了医术,好像其他也没什么长进,就连师父都常说他傻得可怜。
他闻言淡笑着又写道:「不若陪姐姐出去走走?」
萧瑾瑶点了点头,便抬步往前走。
两边的街市关了七七八八,独留几家小店子还开着,瞧着生意也不怎么好,萧瑾瑶随意走进一家铺子逛了逛,买了包炸酥鱼同拾砚二人分着吃,才刚出门便听见远处一阵吵闹。
外圈已经围了不少看客,萧瑾瑶一个好奇便也抬步前去看热闹。
“……你们是瞎了不成,走路不长眼!”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萧瑾瑶闻声一听只觉有些耳熟,再挤前一看,竟是昨日那个人.渣雷公子。
今个又换了几名打手,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后,再见他那副嚣张的派头,全然看不出昨日那副鳖孙样来。
店前的摊子被人掀在地,铺子门口跪着位妇人,身旁还站着两名手足无措的孩童,瞧那侧脸,分明是昨儿还同她说笑过的孩子们,委屈巴巴地垂着脑袋,似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萧瑾瑶扫了那雷渣渣一眼,便见他手指的地方有个不大明显的手掌印,许是那群孩子们玩闹不小心碰到的。
“知道小爷这件衣裳多少钱么!五百两!卖了你们也赔不起!”雷怀文恶狠狠地指着他们道。
近来心情本来就不爽利,昨儿个还碰到个半路闯进来的死婆娘,搅黄了他的好事,偏偏今个又被这群小鬼触个眉头,当他雷少爷是泥人捏了不成!
“来人,给我砸了这家铺子!”
话音一落,便见那妇人哀嚎地膝行到他脚边道:“还望雷公子恕罪!奴家这孤儿寡母,全靠这家铺子过活,方才是小儿无状,奴家待他给您赔个不是,这衣裳奴家定给您清洗干净!”说着抬手执帕子欲去擦拭那片污渍。
雷怀文嫌弃地趔开,一脚踹了过去:“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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