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给她指了那西南方向的口子道:“瞧瞧那处,黄翁设的泄洪口,等水量涨到那个位置便会自动泄洪。”
又指了指更远处那片陡弯和平原:“那便是黄翁设出的泄洪区,早几日他便已让住在那一片的居民搬离,走前也留了些银两给他们重新安置,你且放心吧。”
萧瑾瑶倒是不知道他们还做了这些,出声笑道:“我说那些银子怎么一分不剩呢,合着被咱们的禛王殿下拿去做好事了。”
“可是心疼了?”贺元阑揶揄道,“回头把王府里的银子都给你。”
萧瑾瑶嫌弃地摆摆手:“谁稀罕你那万儿八千的,我这可有一座银山!”
那副得意的模样,尾巴好似要翘到天去,贺元阑淡笑着凑过去低声道:“藏哪儿了?”
“不告诉你!”说着马鞭一扬,嗖一下便飞奔到十米之外。
拾砚眼看着自家王爷这副吃瘪的模样,好笑道:“没想到咱们王爷还是个耙耳朵。”
贺元阑:“……本王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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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北岸码头,恰好有客船停在岸,一行人百人各自便装分散在船,贺元阑与萧瑾瑶扮作寻常夫妻站在舱外看着远山风景。
恰是清晨,雨势未停,天边仍是灰蒙蒙一片,河飘着薄雾,水云一线。
忙了彻夜,早困意袭来,贺元阑取出那支颠簸中还不忘带出来的食盒,里头放的是云娘准备的甜汤,虽是洒了大半,却也能将就吃着,贺元阑拿了小碗给她盛一碗,萧瑾瑶抿了一口,忍不住赞道:“还是云娘手艺好,宋和璧这是捡到宝了!”
提起这个,贺元阑便下意识想起萧瑾瑶那除了烧烤以外糟糕的厨艺,忍不住低声一笑:“那我便是捡到草了?”
“可去你的吧!”萧瑾瑶抬手就是一个胳膊肘。
舱外站着的还有位老船夫,见他二人你侬我侬的,忍不住调笑道:“您二位倒是恩爱!”
萧瑾瑶素来是个话匣子,闻言语带嫌弃地笑道:“恩爱个什么,还不是凑合过。”
老头儿一双眼可看得透彻,倒也不揭穿,便换个话头又道:“您二位此行是去探亲啊还是做生意?”
萧瑾瑶眼珠子一转笑着接话道:“打算做些小生意,糊糊口。”
此话一出,老头儿倒是面色一顿,萧瑾瑶捕捉到他的欲言又止,走过去悄声问道:“怎么?可有何不妥?”
那老头见状犹豫了下,方才开口:“姑娘你有所不知,近来这水倒是不太安全……”
“此话何意?”萧瑾瑶与贺元阑对视一眼心下一咯噔。
便见那老头儿又道:“世道不好,本来老百姓就只靠那一亩三分地勉强过活,又常遇那洪涝,收成不好还要面对那苛捐杂税,头可不管你的难处……钱交不出来,地就只好被收去,没了那吃食来源,这不就有好些人都活不下去了……您没发现这近几年那山头都多了好些山匪?”
这是萧瑾瑶倒是知道,闻言附合地点了点头:“这事倒是知道的,可这跟水……”话刚说一半,萧瑾瑶便已经明白过来,“您是说有水贼?”
老头儿闻言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又出声叮嘱道:“我瞧姑娘您投缘,这才多说了两句,你说你们这做生意的想来也带了些本钱,这万一要是碰了,可千万别同他们硬争,银子自没有命重要不是!”
他说这话自是有依据的,从前也碰过那要钱不要命的,到头来不还是钱也没留下,命还给丢了,都是些亡命之徒,谁还管你这些!
原是这样,萧瑾瑶心总算是放下一半,瞧见老头好心提醒,忙道了声谢,分了碗甜粥给老人家,而后不动声色地走进了舱里,这里不过一两百人,近半都是他们的暗卫,萧瑾瑶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交代了两句,而后便又出舱站着。
“如今的情况对咱们可不妙,万一要是遇了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后头还有追兵呢,要是再对水贼,那可简直是腹背受敌。”萧瑾瑶悄声道。
贺元阑抬手替她舒开了眉心,刚想说句宽慰的话,还未开口余光便扫见远处迎面而来两艘大船,横亘在水面似是将去路直接截断。
萧瑾瑶自也是注意到远处光景,两只通体漆黑的大船头声音吵吵嚷嚷,隐隐约约还有血腥味传来,墨色旗帜猎猎作响,迎风招展飘扬着一个霍字。
萧瑾瑶扶额,感觉自己真是点背他妈给点背开门,点背到家了!
怎么特么的怕什么来什么!
那船夫老爷子似是同他们打过不少照面,见状便远远朝他们点头哈腰,还不忘回头对舱内的人叮嘱道:“待会莫要冲动,他们若是要钱,给他们就是!”
舱内有些百姓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
萧瑾瑶扫过那船舱站着的数人,手还都拿着家伙,一排排弓箭对着自己,心下一阵叹气。
船越行越近,萧瑾瑶方才看清那来人的长相,络腮胡子身躯高大,一副草莽之气,和葛兴平一个路数。
心下虽嗤,却也没时间跟他周旋,只好佯作一副做低伏小的样子,听着船夫老爷子同他们交涉。
“霍大当家好啊,今儿个吹得什么风,倒是把您给吹来了。”
“吹得什么风?”霍力魁闻言戏谑一笑,“邪风呗!”
身后一群水贼附合地哈哈直笑,听得萧瑾瑶脑门青筋突突直跳。
“算你倒霉,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了老子!规矩可还清楚?”霍力魁扬声道。
老船夫点头哈腰地忙接话道:“清楚清楚,一人一百文,这就掏这就掏!”
一百文?萧瑾瑶心道,这船钱才五十文,过路就要一百,搁平常便是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工钱,当真是不要脸,要不是如今时间赶……
贺元阑看出她眼中恼意,按了按她的手背,低声道:“无妨,船的钱让拾砚出便是。”
老船夫刚说完话,便就要转身进去收钱,却听那霍力魁又出声道:“等等。”
“霍大当家还有何吩咐?”老船夫恭敬道。
“老子可听说近来那刺州修坝工钱可都是四百文一天,从前体恤你们没钱,便只收那么丁点是个意思,怎么,如今拿这点钱就想来忽悠老子?如今过路费涨了,一人四百!”
话音一毕,船内便有几道哀怨声响起,虽说有几个确是刺州人,可也不乏不少外乡人,听到此处便已是如丧考妣,四百文于他们而言已是不菲的数字,萧瑾瑶将他们的为难收入眼底,这舱内近两百人,一人四百便是八十两银子,一天过路得多少船,照这样收法老百姓还不被你们欺负死!这还不如老葛呢,至少人家只劫有钱的。
萧瑾瑶心下愤懑,老头儿也为难地站在那里。
霍力魁见他站那不动弹,不悦道:“怎么,老子说话不少使?”
说着抬手便一箭往船夫方向扫去,老头儿吓得僵在原地,萧瑾瑶见状刚想赶去却被贺元阑先手一步将长箭以船凳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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