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慰问团要分两批先后离开边防线。
地区主要领导要赶赴其他边防连去慰问。
阿布都许库跟同事老马和专车司机今夜留住在地窝子。
这个雪花纷飞的除夕之夜,没有官架子的阿布都许库很快就跟官兵熟悉起来。
十几个人围坐在地窝子的铁炉旁,聆听着各族官兵讲述戍边的小故事。
四川战士小黄白皙的皮肤晒成布满皴裂的龟甲
哈萨克族连长阿迪力为了给来自内地的新兵当翻译,主动放弃调离这艰苦环境的大好机会
喜欢臭美却每天总是臭烘烘的各族官兵们,浑身散发着臭味照镜子
冰雪消融后,士兵们舀河里的水,上面飘浮着牲畜的粪便和不知名的虫子……
这些在边防战士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小事,阿布都许库和同事们听得澎湃。
这些普通的官兵跟英雄的壮举比起来,他们的巡逻坚守都是一个个普通平凡又很不起眼的细节堆积而成。
可是,就是这种常人忍受不了的坚守和无数个细节堆积而成,由量变发生质变,筑起了我们西北边陲的坚固防线。
看着边防战士迷彩服磨得油光裎亮,穿在身上咔咔作响。
阿布都许库心里很不落忍,对着随行的老马叮嘱道:“老马,回单位立即给地区财政局打报告,要求在元宵节前马上解决这个边防连战士每人两套迷彩服,尽量让子弟兵多几套换洗的外套。还有100桶水,就那种5公斤包装的矿泉水,元宵、冻饺子,牛羊肉,记住,元宵节前一定送来。”
第二天中午,离开边防线,未巡逻的士兵列队送阿布都许库等人离开。
每个人的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和羡慕的神色,他们也想起了家中的亲人。
可在春节期间,官兵们只能把对亲人的思念深埋心中,加强巡逻,确保边疆稳定。
阿布都许库三人看着一位年轻的战士偷偷抹着眼泪,百感交集地离开边防线。
天寒地冻,路面很滑。
从边防线到西北边陲小镇原本3个多小时的路程,越野车硬是蜗牛般爬行了6个小时。
司机为了赶时间,从边陲小镇赶往西域市的路上,放开速度疾行。
眼看着就要到西域市东郊了,此时已是黑夜。
视线不佳,阿布都许库还没开口提醒司机开慢点。
在三岔口上,越野车就跟一辆拉货的大货车发生碰撞。
坐在后排后手位置的阿布都许库在听到车辆相碰的那一刻,红雾似乎模糊了双眼,旋即,眼前发出暴烈白光,左腿顿时汩汩血流……
此次车祸,前排座的司机和老马安然无恙,只要阿布都许库一人受重伤,由于失血过多,急需要输血。
可是,阿布都许库却是罕见的熊猫血。
大年初一的晚上。
骆波是在深更半夜被热西丁的电话吵醒的,“三十白,快去地区医院,阿塔维吾尔语爸爸的意思出车祸了,急需要输血,我在广州,来不及。”…
热西丁焦灼的声音颤抖着,这边的骆波都能想象到他惊慌失措的神态。
骆波“嗯”了一声,脆声说:“哪个科室?”
热西丁急切道:“急诊科,你找专家黄大夫。”
骆波挂掉电话,也没多想,穿上衣服就要朝外走。
李茗溪爬起来也要跟着一块去。
骆波摇头,“你不管,在家陪着小米粒。”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门口。
捷达车发出“嗡”的响声,带着巨大的冲力消失在停车场。
骆波跑到急诊科,气喘吁吁地询问站在急诊科门口的女护士,“请问在哪里献血?”
一直翘首望着医院大门口的女护士一听,一脸的惊喜,“你就是骆波吧?”
她见骆波已经撩起了左胳膊的衣袖,忙说:“快跟我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俩人朝手术室跑去。
早已等候的护士赶紧来抽血去化验。
医生询问骆波身体状况,晚上的饮食状况。
没一会儿,女护士跑过来欣喜万分地喊道:“黄大夫,血型能配上,没问题。”
骆波立即被护士按到在一张担架上,浑身喷洒了消毒液,被推到手术室外面的隔断走廊里。
一向对酒精、来苏水等非常过敏的骆波,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任凭护士恨不得把整瓶消毒液喷洒在他身上。
他屏住呼吸,闭着双眼,强做没事人一样。
急诊室的走廊和手术室是用一整面墙的玻璃分开的。
躺在担架床上的骆波按捺不住心头的疑窦扭头看着里面的病人。
望着脸色煞白如纸的阿布都许库,仿佛没了生命迹象般一动不动。
骆波不由心慌起来,他怕自己来的慢耽误了病情。
他心神不宁地望着临床昏迷不醒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浓眉、高挺的鼻梁,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原因吧。
他看着鲜红的血通过输液管慢慢朝旁边的病床流去,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感到很安心。
又有一种释怀的轻松感和报恩的感觉。
似乎这股血就了结了当年临床病人的一滴精血之恩。
也算是了结了热西丁的心头病。
一下子抽了500l的血,骆波有点头晕。
护士搀扶着他走出急诊室手术室。
他没听医生的安排,去隔壁观察室休息。
骆波单肩披着棉衣慢慢朝外走去。
走到楼梯口,回望着长长的走廊,骆波停顿片刻。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喊医生的女声。
骆波后退一步,让出半边走道。
只见两个女的半搀半拖着一个人往急诊室冲。
这个被搀扶的男人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
其中一个年老的女人还不停地哭喊着,“医生救人呀,我家儿子出车祸了。”
三人转眼从面前过去,只留下走廊里一道歪斜的血迹。…
骆波心想,这大过年的医院真够热闹。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是热西丁的电话。
“三十白,谢谢你,阿喀的手术很成功。”热西丁轻松地感谢着。
骆波又恢复那副痞子像,戏谑道:“你要是真心感谢我,就帮我把闯红灯的记录删了。我到了西域市,可是闯了一路的红灯赶到医院的。”
西域市在几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安装了监控,专门拍摄撞红灯的违章车辆。
骆波一路撞红灯过来,他听说要扣分。
自己驾照的12分那还不扣光光啊。
手机里突然没了声响,骆波以为掉线了,对着手机喂了几声。
热西丁的声音再次突兀响起。
他哽咽的声音说:“三十白,哥记得你当年说的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三十白,终归是阿布都许库的儿子,血浓于水,这话不假。”
没等骆波回话,热西丁“啪”地挂掉了电话。
他窝在宿舍的床上,捂嘴抽噎。
今天的这场车祸,让热西丁体会到自己多了骆波这个弟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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