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王氏的担心是多余的。八月初九这天,英国公府请了淳旭长公主府的大夫人做媒,上门纳采。王氏痛快地同意了,与对方交换了庚帖,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
王氏的心事放下一半,又忙着准备赵文澜的考试事宜,因着赵家祖籍在鼎州,离京城不远,定下了八月十四出发。
商量的时候,老太爷提起自己许久未回祖宅了,决定跟赵文澜和二房的赵文祁一同去鼎州。家里两位爷都要当值,自然不放心他回去,且十五便是中秋,老太爷根本不与他们分辩,背着手就进了书房。
赵令楚看着父亲与二叔愁眉不展的脸,略带窃喜地小心试探:
“要不,我陪着祖父去吧?”
赵博容考虑了片刻,答应了。赵令楚面上不动声色,向家中长辈保证自己一定好好照顾祖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回了泽兰院立马开始准备要带的物件。
鼎州多雨,天气倒比京城热,因此带的都是些夏天的衣裙,再多带几条单斗篷也就足够了。平日惯用的香露、熏香得装上,别的吃食药材倒是不必带,鼎州不是没有。
想到能出门好些天,且还没有父亲母亲管束,赵令楚脸都要笑僵了,不过在去鼎州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办。
到了八月十二这天,用过午饭后,赵令楚借口与吴梦芷有约出了门。王氏这几日很忙,且郡主府上邀赵令楚去玩是很常有的事,所以并没有怀疑,嘱咐两句就让她走了。
马车停在了铺子对面的一家茶楼。赵令楚带着半夏和那个小厮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窗正好能看见那铺子的大门。
“姑娘,我们这会来能等到她吗?万一她早晨已经来过了怎么办?”半夏有些不解。
赵令楚摇了摇头,手撑着脸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能拿到我的字,只有内院这几个人,你们平日都要当值,虽然并非时刻在我眼前,但我随时要叫人的。只有在我午睡时,她才有机会偷偷出府。”
半夏悄悄看了一眼赵令楚的脸色,有些惴惴。因着主子宽厚,平日谁有什么小错漏都是轻轻放过,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大都有些散,寻着空便躲懒。看来姑娘也是知晓的。
她与长亭是贴身大丫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出了这么大的错漏也未曾发现。
赵令楚察觉她的动作,没说什么,转过头与那个小厮聊天。
这少年名叫张虎,今年十四,是王氏一个陪嫁庄子上庄头的儿子,现在在外院给管事的跑腿儿,因为年纪小,也经常往内院递些物件的,所以与半夏相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张虎给赵令楚讲些庄子上的趣事,半夏突然往窗边移了两步,紧紧盯住下边一个桃粉色的影子。
“姑娘,你看。”
赵令楚扒着窗沿往下望,果然是自己院子里一个叫落棠的。三人看着她进了字画铺子,半夏马上就要下楼。
“姑娘,让我跟张虎去抓她个现行,看她还怎么狡辩。”
赵令楚拦下了她,只让张虎等落棠走后再去把字都买下来。半夏以为她又要就此算了,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赵令楚想起来母亲与阿姐曾说她太过放纵身边人,长此以往,再恭敬谨慎的人也会散漫下来。落棠刚进她院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总归不会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不然是进不了姑娘们的院子的。她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胆子,泽兰院又还有几个人心里也有其他想头呢。
赵令楚挺挫败的,她从前总觉得身边人活泼些好,太恭谨的显得沉闷,所以并不怎么约束她们,她还天真的以为这样会让她们对自己忠心不二。
《淮南子》有曰:“夫地势水东流,人必事焉,然后水潦得谷行;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谷得遂长。听其自流,待其自生,则鲧禹之功不立,而后稷之智不用。”
原来用人也是如此。
赵令楚专心反省,张虎已经去买字了,半夏看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安,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都咽了下去,最后还是试探地问:
“姑娘要如何处置她,可要禀报夫人。”
赵令楚回过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
“先别告诉母亲,回去我自有安排。”
张虎很快就回来了,赵令楚拿过那几张字,是她从前誊抄的《汉书》中的一篇。她让张虎先回府,自己带着半夏在街上闲逛。
时辰还早,今日天气不错,正好放放风。
因临近中秋,街上很多铺子房舍前都挂起了花灯,摊子上是各式各样的巧果月团,半夏略有遗憾地开口:
“姑娘要去鼎州,今年看不了京城的花灯了。”
赵令楚无所谓什么京城的花灯,年年都看,也没什么可惜的。
路旁有一个妇人挑着两个大篮子,见赵令楚看过来,她殷勤的招呼道:
“姑娘,买两个玩玩吧。”
赵令楚移步过去,篮子里是绣了各种花色的香囊,她挑了一个莲花纹的。靠近一闻,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今日出门时,因为怕王氏察觉,赵令楚并为乘赵府的马车,她谎称郡主府上的马车来接她,坐的是张虎在外边雇的,这会要回去,还得去找一辆才行。
两人转头去往车马铺,一个男人行色匆匆,擦身时撞到赵令楚的肩膀。赵令楚看他一眼,他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走得满头大汗,低头轻声道了歉,又匆匆往前走。
赵令楚皱了皱眉,转身之际,又有一人擦肩而过,接着背后响起一声男人的痛叫。半夏忙贴紧了赵令楚,将她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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