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七月初,离去照垣祭祀也没剩下几天了。
黛纥在皇帝宣旨的第二天来的相邸,离相邸还有三里路的时候,黛纥就命人噼里啪啦放起鞭炮。一路上内侍宫女端着装满面饼的大框,见人就发,也不管人要不要。边发边说:“大相公家大姑娘辅国有功,奉天之命封为神恩县主。各位乡亲父老以后多多支持工作,欢迎大家初九来照垣参加祭天仪式哈~”
这一下,整个长汲的臣民都知道宰相有位神侍女儿了。
黛纥沿途一直分发面饼,操作简直就像是要嫁女儿撒红包。虽然没几个人接,但百姓还是乐于给点面子敷衍似的道喜。为什么百姓这么冷漠呢?其实黛纥最开始是有过撒钱的操作的。
那是昌文帝三十龙诞的时候,黛纥跟江舒珧从天霖寺给昌文帝昨晚祷告回程路上。江舒珧提议既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不如再给这个喜庆日子锦上添花。于是将自己的计划说给黛纥,黛纥赶忙让下人去准备了两箱子铜钱,从田庄到城门楼子。俩小姐们儿一路边撒钱边喊:祝皇上生日快乐~
捡到钱的百姓也高兴非常,跟着喊着,更有甚者为了捡钱,从天霖寺一路跟到了瞩天门。本来一路上各位都还喜气洋洋,但离瞩天门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舒珧跟黛纥本来还高高兴兴的正在让下人多撒点钱,可是瞩天门是从长汲郊区到宫里的必经之路,临街两旁都是小商贩的大小店铺以及沿街小摊。当日江舒珧跟黛纥的仪仗足有四百多人,更何况是中间还穿梭着来往捡钱的,更让这些下人们没有了立锥之地。连马儿都在来来回回的提着蹄子,生怕把人踩到了。
这时,不知道是哪匹马受了惊,一个妇人正死死的抱着孩子在马下滚来滚去躲避着马蹄。慌乱景象顿时跟火烧连营一般,随后又有更多的马受惊。场面开始变得一片混乱,捡钱的百姓来不及避让的,都被推搡着成一团,马蹄和逃窜的人群踩踏着最底层的人。
最底层的人还不止是要遭受马蹄和人群的踩踏,还有那些散落的铜钱,有的还未落地便被嵌进砸下来的百姓脆弱的皮肤之中。
场面一片混乱,扬起的烟尘笼着四处张扬的马蹄,还有不断哀嚎的人们。
江舒珧跟黛纥被两个内侍死死的护在车内,突如其来的摇晃和撞击让她两人形容凌乱,钗环散落在车厢内,有个内侍还被掉落的簪子险些扎伤眼睛。江舒珧此刻冷静下来,跟黛纥商量:“这样下去不行,马会踩伤更多人。黛纥,如果我杀了你的马你会不会怪我?”
黛纥一脸震惊看着她:“只杀我的?你的马不也在里面吗?不行,要杀都杀了。”
江舒珧明白黛纥已经了解她的想法,于是奋力爬起,朝着外围无法入内的侍卫们喊:“杀马救人!”
侍卫头子听到,大喊道:“杀掉乱马,控制人群,救出伤员。”
这场踩踏事件到一炷香后才被侍卫处理完毕,乱马踩踏伤逾50人,其中大多为百姓;内侍和侍卫因在后头,所以发生踩踏时他们大多退到了外围;马匹全部处死,共计42匹。
事发后黛纥跟江舒珧第一时间到昌文帝面前自首,并且就发生的原因都说是自己的主意。昌文帝龙颜大怒,但知道她两人关系亲近,便让她两人自己想惩罚。三日后,于是平疆有了史上第一个王侯将相对平民道歉的处罚:
一、公主与宰相之女出资赔偿踩踏伤的百姓,每人黄金50两,如有家中劳动力被踩伤,赔偿翻倍;
二、公主与宰相之女出资建立《瞩天之殇》石刻碑,刻上踩伤百姓姓名;
三、公主与宰相之女亲临天霖寺,为伤者祈福一月。
话说这边黛纥坐在闪电冲锋上微笑的向百姓们示意,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江舒珧知道了肯定会感动得抱着自己哭。
恰好陈到这日休沐,正在大街上准备去花鸟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鸟儿,这时一个内侍正在发面饼,陈到还以为哪家公子哥娶媳妇儿搞这么大排场。虽说是常在宫内,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认识堂前的官儿,于是拿着一个面饼往陈到手里塞,由于鞭炮声太大,内侍贴着耳朵重复了一遍刚才说江舒珧的总总。
陈到听完心中隐隐怒火,破口大骂道:“为君分忧乃是为臣子的职责,怎能因功而傲。凭她时=是大相公之女,就算是皇子,也不当如此张扬!”说完伸手打翻内侍端着的面饼,拂袖转身,鸟也不看就走了。
这边黛纥刚到相邸,大夫人就领了清夫人江喜出来相迎,黛纥见了把记有礼物的花名笺递给清夫人,随后热情的上前挽上大夫人的胳膊:“哎呀江大夫人平身,江舒珧在院儿里吧,我找她去了。”
江宁氏笑着拍拍黛纥的手,回头示意金妈妈:“给姑娘通传下三公主殿下到了,免得她又在房里搞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冲撞了公主。”
金妈妈点头含笑,转身正预备着去叫自己大姑娘,黛纥一挥手拉着金妈妈:
“哎呀,我哪就儿这么娇气了。金妈妈叫江大管事去厨房给我们讨点吃的吧,上次的鸡翅我就很觉得很好。还有腌糟李子、荷叶糯米鸡,再给我们备点下酒小菜吧,我出宫门除了面饼还没吃啥呢。”
说着又对江宁氏说:“劳烦江大夫人让家里的哥儿姐儿们一并过来,让娟夫人冰两壶桑葚酒,加点子青葡萄。我过来专门庆贺珧珧的,咱们小孩儿一处闹,各位家大人们就不必参与了。”
公主都发话了,江宁氏还能说什么?清夫人到底觉得哥儿姐儿还小,怕吃多了冷酒又闹肚子,于是对江宁氏说:“妾这边让哥儿姐儿身边的丫头小子们也跟着吧,好歹做事有个使唤的。再者大姑娘昨晚刚喝多了,妾这边再让准备点醒酒解乏的汤水。”江宁氏点头表示赞同。
黛纥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要不来个家里的老子娘就行。虽说是公主,但到哪儿都有人在身边教导,公主应如何不当如何。从小听到大的话,黛纥都能背下来了,不得不听却又不愿再听。只有江舒珧是真正懂她的,第一次来她府中,她就摒退了房中的老妈子,只把她当成一个同龄人,跟她玩儿小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于是那个时候开始,黛纥就决定,这个姐妹儿,这辈子交定了。并且虽然嫡庶有别,但江家的男孩儿女孩儿们都相处的十分融洽,就连相邸的小娘们都从未传出有负面评价过。不像父皇的那些妃子,整天拈酸吃醋的,还妄图拉着她加入阵营,累不累啊。这样的环境下,黛纥不仅愿意跟江舒珧玩儿,还愿意跟她的弟弟妹妹们玩儿。
黛纥欢欢喜喜的进了江舒珧的院门,露茜和蔓泥刚想行礼通报便被止住了。
“你家大姑娘在哪儿呢?”
蔓泥心知公主又要起顽皮心思,于是指了指里间。
江舒珧刚清醒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倚在美人塌上思考人生。黛纥蹑手蹑脚的靠近,伸手捏住江舒珧的鼻子,惊的江舒珧一阵疾呼:“卧槽,你干啥!”
待睁眼发现是黛纥带着笑打趣她,蔓泥和露茜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我家姑娘昨晚上喝的五迷三道的,刚醒过来还不知道谁是蝴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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