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潇一身常服,又养了一天,精神气越发足了,神色也矍铄了不少,正赤着脚只穿了一双袜子在冰冷的地砖上投壶作乐呢,许是嫌弃正投没难度,还时不时背过身去反着投,只不过正投反投都投不中,却依然不亦乐乎的,沉浸其中,全然没注意到她来了。
郑得喜笑着在一旁为他递精致的箭矢,见她在大老远的地方就跪伏在地行礼,沉默着一言不发,忙提醒道:“陛下,林侍医来了。”
他这才挑眉看去,只看见战战兢兢跪伏在地的一颗人头,伸手将手中最后一支箭矢投掷出去,只是可惜又未中,这才拍了拍手大大咧咧就地盘腿一坐:“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应迩生怕被他听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垂着脑袋不敢抬,故意压低声音道:“微臣林安,参见陛下,乡野粗鄙之人,不懂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她哪是不出声啊,分明是不敢出声!
他又挑了挑眉:“跪那么远做什么,还怕孤吃了你不成?还不过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压制着一颗紧张得砰砰直跳的心,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往前走。
刚迈出几步,便听慕敬潇突然喝了一句“站住”,吓得她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只听咔嚓一声……
低头看去,竟正好跪断了一根镶金雕龙的沉香箭矢!
……完了!
应迩暗自咒骂了一句膝盖好疼,面上却动也不敢动,只伏在地上以头触地道了句陛下恕罪。
慕敬潇倒被这咔嚓一声吓了一跳,和郑得喜对视了一眼,失笑着摇了摇头,搡了他一把:“去去,扶起来扶起来。”
那咔嚓一声,他听着都疼。
郑得喜忙上前去扶,憋着笑道:“你说你,怕些个什么呢,陛下不过要你捡一捡这满地的箭罢了,你倒好,还给陛下跪断一根。”
说罢扶着她站稳了,自己又躬身将箭都一一捡起来,拢成一束拿去给慕敬潇,他拿着那支断箭把玩了一会,抬眸见她用绷带包了半张脸,便问道:“这脸又是怎么回事?”
应迩忍着膝盖疼,躬身老老实实道:“回陛下,昨日有个小太监,说有贵主请微臣一见,将微臣骗至一处废宫,差点将微臣杀害,关键时刻,幸得太子殿下身边的总管江汜相救,才保住一命,不过眼睛却是受了点小伤。”
慕敬潇冷哼一声,拉长了语调:“哦……?竟有此事?”
呵,怪不得他昨日让郑得喜去请他来,却去了个空,本以为是去给慕想宸看诊,却不曾想原是早有人要他性命了!
他一个小侍医能招惹了什么人?还不是救助于自己的事败露了出去!
他倒是不曾想,原来他统领的这深宫,竟也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说罢,便拧着眉宇将那支断箭掷到她怀里:“拿去,修好了,日后还能当个保命符。”
他倒要看看,现如今,还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再动这个小侍医!
但那箭尾是雕了龙的,他敢送应迩也不敢收啊,当下哪里还顾得上膝盖疼,只忙又跪下了:“多谢陛下抬爱,只是这箭,乃皇家所用,微臣愧不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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