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李景安从最开始的扎马步,只能咬着牙坚持一盏茶时间,到今天的半柱香,还能和一旁的白绒聊天打趣,属实让叶长青小小震惊了一把。
但仅凭此,叶长青还是不相信,李景安能坚持下去,大概一回到金陵的风花雪月温柔乡,就会原形毕露。
顺着江水往下漂,无需纤夫,只需经验老道的船手操作方向即可,因此从郢都出发,很快就能到下游的復州。
復州也是山南道大城,汉水从復州入大江,朝廷在云梦大泽设两部水师,一部在郢都,一部就在復州,两座城隔着四百里云梦大泽相望,与北方的军事大城襄阳城互成三角,通过水路连接,共同给秦山关隘支援,抵御来自北朝的压力。
郢都水师舰队三天走完了九曲十八弯的荆江段,眼看就快到了下游的大城復州,这一日清晨,李景安照例早早的醒来,打着呵欠,自觉地去甲板上扎马步。
白绒也只得爬起来,陪三哥一起扎,清晨的大江依旧湍流激荡,江风更添几分凉意,远处东方天际微微泛白,一缕霞光跃跃欲出,而叶长青已经练完了一套剑法,正负手立于船头休息。
江风吹得叶长青衣襟飞舞,耳边碎发也颇有几分调皮,一手持剑负于背后,傲立的身影颇具一丝英气,另一只手却是蓦的掏出了一只大鸡腿,给李景安看傻了眼,这小妞大清早就吃鸡腿,是有多爱吃肉啊?
李景安撇撇嘴,自顾自的扎起了马步,脑子里不由得浮现了叶长青剑眉怒目,一手持剑,一手拿着一只白面大馒头站在荷海中采莲船上的情景,仔细想来,这小妞除了不谙世事外,其实也还不错,颜值能抗,武功精湛,就是脾气爆了点。
而白绒就更不敢多言了,打又打不过这头母老虎,偷瞥了一眼李景安,愁云惨淡,心里惋惜道:老爹是这样,三哥也是这样,唉......
坐在船舱顶部的老跛子看了看叶长青,又看了看李景安,憨憨笑着,忽而转头看向了远方,久违的露出了一个凝重的表情!
舰队在岸边停靠一夜,准备清晨时分再度启航,前去探路的几艘艨艟已经消失在江面的薄雾中,剩下的水师将士正在解缆驱船离岸。
郢都水师舰队刚启程不久,就收到了前方探路了几艘艨艟来报,说是前方復州江面被拦江封锁,復州水师正在大江上操演。
一般来说復州水师与郢都水师一年四次,每季度一次的云梦大泽联合大操演,而在大江上拦江操演少之又少,因为復州段江面是东西主航道,来往大小商船特别多。
即使是例行操演,也会提前通报上下游,让来往商船提前做好规避,而郢都水师并无提前得到消息,所以復州水师拦江大操演,此举颇具迷惑性。
待郢都水师舰队靠近操演区域,李景安眯眼望去,去往下游的商船已经下帆停泊一旁,一目之下,大大小小不下百艘,连绵上百丈,远处的大江之上,有十几艘“五牙”大船两两并行,张开了巨帆,有遮天蔽日之势。
大江上,擂鼓声响,战旗林立,肃杀之气蔓延,还有十几艘“海鹘”船,左右个十几个大浮杆张开,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伏在江上,船上的绞车弩一轮齐射,胳膊粗的弩箭乌云蔽日。
数不清的艨艟战舰,逆流而上,犹如万船竞发,嘶吼声,擂鼓声,声声不绝......
郢都水师舰队在操演区域外停下,李景安站在船头,兴致勃勃的看着操演,突然,一股杀机显现,復州水师的十几艘“海鹘”船上的绞车弩忽换方向,又是一阵齐射,绞车弦的沉闷声震的人心口一阵麻,那几十只弩箭居然径直向郢都水师“袭来。”
不过最终却是落在了距离前方大约十几丈的江面,掀起了一阵惊天波涛,引得几艘来不及避让的艨艟差点翻船,实在是太惊险了。
李景安眼睛再度眯起,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命白绒升旗示意,将士开始擂鼓升旗,郢都水师战鼓声响彻江面,“五牙”大船上升起的一面大旗迎风招展。
在復州水师操演区域内的一艘“五牙”大船上甲板上,一个公子哥手捏一只精致酒杯,腿上坐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一脸的放荡不羁。
边上还有几个復州本土浪荡公子哥,个个皆是放浪形骸,有人说道:“徐哥,那船上是什么人,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徐姓公子哥蔑视一笑,看向了远方郢都水师“五牙”大船船首的那个身影,嘴角有些抽搐,随手抬起一杯酒,踉跄下肚,很好的掩饰住。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可别听到了名号,吓得尿裤子就成!”徐姓公子哥隐藏住了脸上的一丝狠笑。
“瞧徐哥说的哪里的话,在復州这块地界,就没我们怕的人,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哈哈哈.......”徐姓公子哥不屑的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诸位,那位可不是个好惹的!”
那几个復州本土公子哥,个个背后有来头,一个是復州刺史府别驾之子,一个是復州刺史府长史之子,还有一个是復州督军的外甥,仗着背后之人的权势,带着几个恶奴才,其中还有一两个入了武道的门槛,在復州一地,可谓呼风唤雨,看上了哪家没背景的姑娘,动辄强抢,玩弄过之后,又随之抛弃。
这些本是良家之女,身子被玷污,已然为社会所不容,性子刚强的,不愿屈服便当场自我了断,性子懦弱的被抛弃后,只能残死,即便是有人不服要上告,在官官相互之下,最终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几个復州公子哥,天不怕,地不怕,被徐姓公子哥的话一激,个个心里起了不服,脸上的凶狠之色毫不掩饰,殊不知,都成了马前卒,他们今天遇到的这位爷,可不管你背后势力有多大,再大能大的过皇帝老子?
这艘挂着復州水师旗帜的“五牙”大船开始脱离舰队,气势汹汹的驶向了操演区域外,路线却是郢都水师停泊地。
李景安也注意到了那艘来势不善的“五牙”大船,能隐约看到船首有几个人在朝这边指指点点,只是离的太远,却是看不清面容,便仰首看向了船舱顶上的老跛子,问道:
“跛子,那船上的人可能看清楚模样?”
老跛子点点头,龇着嘴憨笑道:
“少爷,你认识,还被你揍过呢!”
“揍过?”李景安杵眉纳闷道:“被我揍过的人那么多,我哪记得清?”
老跛子嘿嘿一笑,道:“少爷,你忘啦,你把他衣服扒光了,扔大街上呢!”
老跛子的一席话顿时引得一众人窃笑,大小德子和李严立刻就明白老跛子说的是谁了,因为当初这件事闹得挺大,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最后还是大皇子李景乾亲自出面求情,李景安才没去计较。
听的叶长青不明就里,古怪的看了一眼李景安,随手招来了白绒,听着白绒一阵叨叨后,立刻一脸凶狠的看向了挂着復州水师旗帜的那艘“五牙”大船。
面对如此怪异的场面,刚睡醒的星月小心肝噗噗跳,当即掐手一算,今日大吉,才放下心来,安静的当起了一个吃瓜群众。
“哦哦!!!”李景安不屑的冷哼道,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了过来,还道前方是谁,原来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货色啊,能被金陵城一众大小纨绔齐齐孤立鄙视的纨绔,可见这个纨绔是真的下贱至极。
不过,这么个下贱至极的玩意,不是应该在金陵紧紧抱着李景乾的大腿,好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么?怎么无端到復州给人添堵来了,还摆下了这么大场面,莫非其中有蹊跷?
李景安继续深思,要说这么个货色敢朝自己动手,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的,除非背后有隐情,是那个便宜大哥李景乾让他来试探的。
李景安招来李严,问道:“復州这些当官的,哪个与那个下贱货色有关联?”
李严禀告道:“回三殿下,復州刺史徐杨,徐杰是徐杨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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