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遐想他那个猛汉徒弟落泪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心里又酸又暖。
康虞踽踽一人走上无人相伴的路,她面容平静,神态傲睨自若,像一个无喜无悲的人。
她路过一条破落的街,街边一户人家的男人和女人在吵架,女人的声音尖锐,撒泼哭嚎,男人像是喝醉了,歪歪撑在门槛上,浑浑噩噩对嘴,他们的街坊邻居陆陆续续伸着头挤来男人和女人的家门前,麻木不仁看热闹。
“哇呜呜......”这家的小娃娃哭了,没人愿意哄一哄,任他哭。
男人抬起醉意熏熏的脑袋,瞅见眼前这么多人正瞧他们家笑话,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气哼哼捞起扁担抽他家女人出气,男人一起一落的动作跟在日头底下抽棉被一样。
女人捂住脑袋、蜷缩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手背淤青毕现,挨打也打不住她那张嘴:“整天撒开卵子睡大觉,不给家里挣一文钱,还去找别的女人睡觉,黑心肝的,良心被狗吃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康虞推开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走进打闹的这家,二话不说,隔空打抡扁担的男人一掌,再一脚踢飞他,男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便一命呜呼了。
女人连滚带爬地去攥康虞的裙摆,拼了命捶康虞的腿,康虞撂开女人,冷冷问:“他打你,我帮你杀了他。”
“他是我的男人,他怎么样要你管!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我男人命来!”女人几近崩溃。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附和女人,指指点点骂康虞,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康虞气定神闲朝外走,神情不见一丝愧疚,她没觉得自己做错。
错的是那个女人,康虞心想,不爱自己的窝囊男人、甚至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废物男人,要来何用?这种不懂珍惜、求不得他真心的男人,只会给女人的生命带来苦难、增添忧愁。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给别人人生招致麻烦的生命都该死。
康虞并非是无喜无悲的人,只是她的情感过于极端,极端到没人能看得到她的多情、只看得到她的残忍。
她独自一人。尘土打着旋地逃离她,风儿打着卷地绕开她,她周遭的山水容不下她,她与尘世之间存在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抵达洛阳,金赟风雅楼的妈妈见康虞来了,膝盖一软,差点就跪倒了。
“云儿还在?”康虞不落座,不接茶,站着问。
妈妈战战兢兢答:“不在了。”
“没说去哪了?”
“没有,她一声不吭的就出门了。”
康虞不多说,走出风雅楼,突然开始后悔自己高估了云儿的忠心——不该遣云儿去找小西,若是她俩一齐逃走,没那么容易把她俩找回来。
康虞心爱小西和云儿,像爱自己的宠物那般。
最终,康虞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连教腹地。
她本应先带公输樗回贺兰山的,她本应先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可不知怎的,她想见到连纵合的心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康虞打江南来,不辞劳苦长奔波,一心为见连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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