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宋奇住进高级病房,一晚上的费用十几块,这对已捉襟见肘的宋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宋家如今空有大架子,内里早已被掏空,工厂出了一次事故,加上经济低迷,厂子里的产品滞销,早已入不敷出,宋奇好面子,晚上的宴会,都是他打肿脸充胖子才布置起来的。
他原想借宴会拉动关系,找几个朋友给厂子投资一笔款子,先维持下去,等银行申请的贷款下来,再投入新的设备机器,厂子便能重新运作,度过这一段艰难,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只是没料到,这场宴会,没有为他带来希望,反而成为他的催命符,严氏银行的贷款申请遭到拖延,另一边的势力还不断施压,他还来不及交代,就在宴会上吐血晕倒,把个烂摊子留给了宋泠月。
从急救室挪到病房,宋奇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宋泠月揪心不已,在病床前守到半夜,宋奇却始终没有醒转的迹象,家里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宋泠月分身乏力,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只能暂时离开医院,返回家里。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宋泠月早早的起床,让厨房炖了鸡汤,想拿到医院给父亲喝,说不定他已经醒了,喝点儿鸡汤能补补身子。
宋泠月拎着装鸡汤的保温木盒还没出门,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十分夸张的痛哭声传进院子。
“哥哥呀……我的……哥哥……”
一个穿着蓝布裤褂,脚上却蹬了一双黑色皮鞋的中年男人,哭哭啼啼从外头走进来,正是宋泠月的二叔,宋奇的弟弟,宋奔。
宋泠月看她这个二叔哭得声泪俱下,又看他一身行头,不伦不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不是瞧不起,只是宋泠月对他这个二叔,实在看不惯。
父亲每几个月会给他一笔钱,中间不够花,他还会自己来要,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才给了他一笔不小的款子,若正常花销,穿绫罗绸子都有富余,眼下他穿成这样,看来那笔款子又抽了大烟,送进了堂子,实在恨他的不争气。
宋奔痛哭着来到宋泠月跟前,管家作势要去搀扶他,宋泠月心里却有几分恼火,父亲只是病了,他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但他终究是长辈,面子还是要给的,把保温木盒交给管家,让他去车上等,她上前扶住了宋奔。
“二叔,爸爸只是病了,如今还在住院,你这样哭总不合适,别伤了身子,我正要去医院看望,您先在家里歇一歇。”
宋奔闻言,伸袖子擦擦眼泪,抬起头,露出一张蜡黄的脸,一说话露出一口大黄牙。
“小月啊!你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去看你爸爸”
宋泠月暗暗吁了口气,这个二叔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点头应道:“好,您先进屋,我去去就回。”
宋江月也走了出来,再不待见,宋奔也是她的父亲,没说什么,和宋泠月一左一右搀扶住他,往屋子里走。
三个人才迈上台阶,外头又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宋泠月回身望出去,看到管家正被一群拿着棍棒的人推搡过来,手上保温盒子掉了,鸡汤洒了一地,后头还跟着一群人,是纸厂和布厂的工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来人气势汹汹,宋泠月预感到事情不妙,往屋子里推了宋江月一把,“姐,你带二叔先进去,我来应付。”
宋江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父亲先躲进了屋子里。
宋泠月唤来几个听差,给她壮胆子,带着几个人朝来人迎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闯到宋府来?”不等宋泠月过去,宋府的容妈已经小跑过来,拦在宋泠月跟前,冲着闯进来的问道。
一帮人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工人里头走出一个代表,脖子里围着白毛巾,上前叫嚷道:“已经三个月没发薪水了,再不发,我们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听说老爷病了,大小姐总不能不管吧?”
宋泠月脑仁儿一阵疼,原来是欠薪,她是知道厂子周转困难,却没想到已经这么难,居然三个月都没有发薪水,真是难为了父亲,四处奔波周转,想到病重在床的父亲,又是一阵心酸。
“各位大哥,请听我说一句,我没有不管,只是,家里如今出了急事,我的确抽不开身,等我安顿好一切,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们一个交代,会把薪水如数发给大家,绝不拖欠。”
“大家在工厂里做工的时间也不短,我爸爸从来没有苛待过,你们也是知道的,还请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我父亲在,宋府还在,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宋泠月站在台阶上,鼓足勇气说完这些,只觉得闷闷的难受,原来父亲承担起这个家,是如此艰辛,一直是他在背后负重前行。
工人思索一番,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宋家跑不了,眼下为难一个女孩子也是无用,总不能不让人想办法,得了宋泠月的准话,说三日后再来,一帮人就相互吆喝着散去,只剩一群拿着棍棒的还赖着不走。
其中一个刀疤脸的上前,摸着下巴,打量着宋泠月白白净净一张漂亮脸蛋,不怀好意的目光来回在她身上巡睃。
“你就是宋家大小姐?模样不赖,不过,你打发工人容易,打发我们可难。宋奇跟我们借了债,欠债还钱,拿钱来吧!”一双布满茧的手,伸到宋泠月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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