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安若凤早已做好打算的霜儿,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期待,继而眼神暗了暗,忧虑道。
“我已经听从安老爷的话,嫁进了赵家,而今跟安府已再无任何瓜葛,何须顾及那么多。”
在世人眼中,她安若凤无疑是天之骄女,不但拥有美貌与智慧,还有个疼她爱她至深的爹,可是又有谁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她只不过是个不能有任何自我意识的木偶罢了。
望着安若凤冷若冰霜的容颜,霜儿不再有任何的担心,神色坚定道:
“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霜儿都会陪着你。”
“谢谢。”
室内,主仆情深,室外,赵烨冷俊容颜阴沉似墨。
哼!安若凤,你想借自己所犯的错,得到你想要的,我赵烨偏不让你称心。
大力撕碎手中的休书,片片碎纸,像是断翅的蝴蝶般,飘舞在赵烨大步离去的背影后……
洗漱完,用罢早膳,久等不见赵烨出现的安若凤,再度软语求证道:
“霜儿,你当真在大厅听说了,赵烨要休我一事?”
“小姐,此事关乎您的名节,奴婢又岂会听错?或许将军突然有事,晚些送来吧。”
虽说自家小姐将被休一事,看得轻如鸿毛,可霜儿却依旧有所顾忌,尽量不提及休书二字。
“霜儿,你去打探打探。”
内心莫名不安的渐渐家中,让若凤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适。
依赵烨昨日的恼怒之态,今日,想必会尽早将休书交与她手中,免得她多待片刻,也会玷污了将军府。
“小姐莫急,霜儿这就出去打探。”
只当安若凤想要尽快得到自由的霜儿,嘴角含笑,轻声安慰一番后,快步离开新房。
霜儿刚离去不久,便有将军府的家丁前来传话。
“少夫人,将军命奴才请少夫人去前厅。”
望着微微弯腰、低头立于门边的家丁,安若凤淡笑道:
“请带路。”
“是。”
尾随于家丁身后,安若凤神态轻松自如,秀美容颜上无半点即将被休的惶恐与不安,甚至还心情愉悦的边走,边欣赏将军府内的景观。
昨日,她是头盖喜帕,由着媒婆喜娘搀扶进新房的,除了见到喜帕下的路面外,根本没机会欣赏将军府内的一草一木,而今视野开阔,自是要好好欣赏一番了。
“喵。”
突然间,一只纯白小巧的猫自花草从中窜了出来,幸好安若凤反应够快,及时止住脚步,才未踩到猫身。
那突然跳出来的小白猫倒也奇怪,睁着一双水亮的大眼镜,昂头盯着正细细打量它的安若凤,静静坐于地上,丝毫没有让路或跑开之意。
“小白,快些让路,误了事,可就不好了。”
更让安若凤诧异的是领路家丁对小白猫的态度,恭敬的就像在对主子说话般。
小白猫似是看穿家丁不敢把它怎么办,慵懒打了个哈欠,索性整个身子趴在地上,晒起太阳来。
“这……”
“呵呵,绕道便是。”
瞧着家丁不知所措的样子,安若凤笑着出声之余,欲移步绕道而行,却没料到,那本该闭目而歇的小白猫霍然睁开眼睛,像是玩老鹰捉小鸡般,左右拦来回跑着拦住安若凤的去路。
“这,这可怎么办啊?”
小白猫的调皮令家丁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若是换做平时,小白如此顽皮,陪着它玩玩倒也未尝不行,可眼下,将军正在大厅等着少夫人,若是少夫人迟迟不出现,自己恐怕小命难保啊!
“你叫小白,是吗?为什么要拦住我的去路啊?”
看了眼焦急万分的家丁,安若凤慢慢蹲下身子,目光与小白猫平视,嘴角浮现柔和笑意,软语道。
“喵,喵。”
似乎在回应安若凤的问话般,小白用它那毛绒绒的小脑袋,来回蹭着安若凤伸出去的白玉小手,喜爱之情一览无遗。
“呵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不过现在,我真的有要事去办,你愿意让路吗?”
“喵,喵。”
再度叫了两声,小白轻跳进安若凤略微敞着的怀抱中,乖巧的卷缩成团,让人不忍心弃它不顾。
“少夫人,这……”
家丁看到小白如此喜爱安若凤,就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
小白在将军府,素来是独来独往的,曾经府内的姨娘们,为了获得它的垂爱,使劲各种办法,也未能得偿所愿,反倒各个吃过它的苦,眼下,这新来的少夫人,什么也没做,居然就轻轻松松得到了小白的眷顾,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走吧。”
误以为家丁的口吃,是因为怕小白冒犯了自己的安若凤,浅笑着表示无妨。
“是。”
家丁轻应一声,领着怀抱小白的安若凤继续往前厅赶……
甫踏入前厅,安若凤便觉得危机四伏,暗自告诫自己需小心应付之余,清秀容颜上倒是惯有的风平浪静。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那本将军就宣布一件事情。”
未等安若凤暗地里依依打量完前厅内所有到场之人,赵烨已然放下手中的白瓷盖碗,慢条斯理道,言语中所传达出的危险气息,明显带有针对性。
在场所有人似是被赵烨周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吓到,各个屏心静气、正襟危坐,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招惹祸事。
偏生安若凤怀里的小白猫,应是刚睡醒,不合时宜的发出慵懒的呢喃声,在静寂的前厅内,显得异常突兀。
顷刻间,前厅内,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齐齐将目光投射到了安若凤怀中的白猫上,继而,各人看安若凤的眼神也不在是单一的幸灾乐祸,而是掺杂了嫉妒、讶异、揣测等情绪。
“来人,将小白抱走,不要让一个奴妾脏了它的身子。”
“奴妾?”
过于震惊的安若凤,未等家丁上前抱走小白,双手便不自觉一松,将小白直直从怀里摔落。
为什么会这样?霜儿明明说了,赵烨已经写好休书,要休她的,怎的转眼功夫,就成了奴妾?难道是她低估了赵烨对她的恨不成?
相较于安若凤的震惊与难以接受,在场的其余妾室,各个脸上难掩笑意。
昨夜,她们还万分担心,将军娶了少夫人之后,会冷落她们,眼下看来,这新进门的少夫人,倒也并非像昨夜那般“受宠”啊!
奴妾,在王朝来说,比妾室还要低上一等,显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安若凤是被贬了。
“喵呜。”
小白跌落地上的惨叫,使得赵烨原本就十分冷漠的俊脸,越发寒了几分。
“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不知死活的贱奴,关进柴房,没本将军的命令,不得放她出来,也不许给她送食物。”
“赵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被人架着往外拖的安若凤,灰败这一张素颜,心有不甘的质问道,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赵烨冷酷的背影……
萧瑟于柴房角落,双臂紧紧环抱着瘦弱双肩,安若凤清澈明亮的双眸中,原本坦然无惧的神色正逐渐被惊慌恐惧所淹没。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唯一怕黑,这是自小便落下的病根。
想当年,安老爷为了将她培养成苏州第一才女,在教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时,可谓严厉有加,只要安若凤稍有差错,轻则谩骂,重则便是关进柴房。
试想,一个孤苦无依的置身于漆黑不见五指的封闭空间内,加之几房姨娘又暗中在柴房内外做些怪力乱神之事,久而久之,心中落下阴影,实是在所难免。
“叩,叩!”
几不可闻的敲门声惊的安若凤戒备的低呼出声:
“谁?”
“小姐,是奴婢。”
熟悉的嗓音多少缓解了安若凤紧张的情绪。
“霜儿,你来做什么?要是被赵烨发现,他定不会轻饶你,你还是快走吧!”
“小姐,奴婢知道你怕黑,特意送蜡烛和火折子过来。”
“啪嗒!”
有东西自门下缝隙掉落柴房内,安若凤起身,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捡起地上的蜡烛与火折子,心中暖暖道:
“霜儿,谢谢。你快些走吧。”
“大胆奴婢,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思,来人,拖下去,重大四十军棍。”
突然响起的怒喝声,惊的安若凤心猛地一沉,继而顾不得已然再次掉落于地的蜡烛与火折子,秀脸紧贴着粗糙的木门,急急喊道:
“将军,将军,霜儿根本没有违背你的意思,为何要受如此重的刑罚?”
“难道我在前厅说的,到了你们主仆二人这,都成耳旁风了吗?”
赵烨神色冷峻道。
他素来治家严谨,容不得他人有半点忤逆,这倒是与其常年领兵打战、治军谨严有着莫大的干系。
“前厅内,将军只说不允许他人给我送食物,不得放我出柴房,又哪里说了不允许他人接近柴房、送烛火与我等言语了?”
“哼!放了她吧。”
赵烨虽说行事霸道,却也讲究个缘由依据。
他确实没有明确禁止他人不得做安若凤口述之事,若是强行治霜儿的罪,传了出去,倒显得他蛮横无理了。
架着霜儿瘦小身躯的两名家丁,依赵烨之言松开了霜儿。
“霜儿,霜儿,你没事吧?”
隔着门缝,加之天色昏暗,安若凤看不清霜儿的真实情况,只是担心的询问道。
霜儿之于她,比亲人还亲,因此,无论什么情况下,她都不愿见霜儿受到半点伤害,更不会让霜儿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承担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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