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惺惺相惜之故,赵烨与蒙面男子谁也没有罢手之意,唯一不同的,便是弥漫在两人周身的杀气杀了许多。
自院外进来的夜先生,随意抓了个护院,问道:
“为何只有将军与那男子打斗,尔等去不上前帮忙?”
“回先生的话,将军有令,不容属下等人插手。”
护院如实相告,却令夜先生若有所思的皱紧眉头。
不行,不能再让赵烨与那蒙面男子继续纠缠下去。
必须阻止他们,并且让这院内所有人,在两三盏茶的时辰内,统统撤走。
那时,若凤才能安然离开。
思及此,夜先生扬手,一枚铁蒺藜,直射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原与赵烨旗鼓相当,如今有外力来袭,自当分身乏术,肩上硬是挨了铁蒺藜一记。
血,飞溅而出,火辣辣的疼痛感,令蒙面男子单手护住受伤之臂,足下轻点,腾身跃上房顶,疾步飞奔着离去。
有护院见蒙面男子逃离,想要追赶,却被赵烨喝住。
如今,他胜之不武,若是将蒙面男子抓住,必然落得个言而无信之名。
“刚才,是何人出手?”
赵烨阴冷的视线,狠狠扫过院内众人,宛如隆冬寒风刮过,冻得众人纷纷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喘。
“是在下。”
未免累及无辜,夜先生步出人群,温和笑道。
他心知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然为了能让若凤脱离困境,别无他法。
依赵烨言出必行的行事作风,此刻因他,却落了个失信于人之名,其必定心生不悦。
但,赵烨而今正是用人之际,多少会对他有所顾虑而息事宁人。
“先生为何出手?”
盛怒自刚毅俊脸上褪去,赵烨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即便他有求于人,但夜先生若没有合理的解释,未免落人口舌,他依旧会忍痛割爱,将其逐出将军府。
“将军,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与意图不轨的狗偷鼠辈,又何须讲什么道义。”
“但本将军有言在先,绝不允许……”
“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将军想因小失大吗?依在下之见,将军根本不该放虎归山,而是趁那人受伤之际,将其擒下,逼出其到访将军府的真正目的,也好未雨绸缪,免去后患。”
夜先生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不愧为当今第一谋士。
在场除了赵烨以外的人,都被其冒死进谏的勇气,所深深折服。
浓眉微皱,赵烨眼中滑过一丝寂然之色,深深的无力感,令他有一刹那的茫然。
身为大将军,有的是权势财富,但却无人知晓他内心的孤寂。
从小到大,他背负着的,永远都是将军府重若泰山的责任。
为了让世人深信,将军府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对敌人心狠手辣,对下人严厉苛刻,对有利害之人以礼相待,却从不与任何人推心置腹。
而今,偶然遇上一个有勇有谋,旗鼓相当的蒙面人,却终究为了大局,要将其灭掉。
“夜先生所言甚是,来人,立刻捉拿那蒙面男子。”
“是。”
几名身手了得的护院,铿锵有力的应答之后,飞奔着离去。
“夜先生,我们走吧。”
恢复常态,赵烨微笑道。
他不想小院见证太多的世俗功利,这里,曾经是那么的清净美好。
“请。”
夜先生微笑颔首,与赵烨并肩迈出小院,其余人等,则紧随着离去……
当小院恢复之前的幽静时,背靠假山而坐的安若凤,突觉得全身血脉畅通,试着动了动身子,才知穴道已解。
扶着假山粗糙的石壁站起,待得麻木感褪去,安若凤才缓步走出假山。
为防赵烨去而复返,安若凤最终打消进院一探的念头,快步往听雨轩赶。
刚至听雨轩外,就见早该卧床休息的青莲,正满脸焦急的守在院门处。
见安若凤现身,青莲忙不迭上前,轻吁口气道:
“姨娘,你总算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为何你如此紧张?”
“府内有刺客,将军为了各院安全,正一间间查房呢?若是姨娘再不回来,奴婢怎生交代啊?”
“原来如此。”
了然的点了点头,安若凤随着青莲步入听雨轩。
她知青莲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赵烨见不到她,会被牵连,遭严惩……
服侍安若凤睡下,青莲灭了室内烛火,悄然退了出去。
“唔。”
突地,一声痛吟自房梁上响起,于寂静室内显得分外清晰诡异。
难以入眠的安若凤,身子猛地一震,慌忙自床上坐起,小心谨慎的戒备道:
“谁?”
月色下,一抹修长身影自房梁上直直坠落,沉闷的摔倒在地,再不见有任何动静。
青莲说,府内有刺客闯入,想来眼前这倒地不起之人便是了。
而今,只需大喊一声,刺客必定被抓,但她却不想那么做。
整个将军府兴师动众要抓之人,想来对赵烨必定重要的很。
她只需将刺客救了、放了,抓不到人的赵烨,定然会气急败坏、震怒不已。
主意一定,安若凤起身下床,缓步走至离修长身影约有十步之遥处站定,
借着淡淡月光,极目而望,才知对方已经昏厥过去。
恐防有诈,安若凤出声表明立场道:
“放心,我不会让赵烨抓到你的。”
倒卧在地、动弹不得皇甫少衡,闻得安若凤之言,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安若凤与赵烨积怨已深,否则,今夜,他可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那,我对你并无敌意,所以无论你是否假装昏迷,都不能伤我,否则,必定会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示警之后,安若凤移动身形,于皇甫少衡身旁蹲下。
视线碰触到皇甫少衡血迹斑斑的手臂,安若凤秀眉不由微皱。
小心翼翼的将皇甫少衡受伤的臂膀拾起,仔细端详一番,确定并未中毒,才舒展开微皱的秀眉。
想来这刺客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迷。
赵烨马上就要带人搜查到听雨轩,眼下也只能先替这刺客止住血,将其藏起,待等赵烨搜查过后,再另行处理了。
安若凤起身匆匆跑到床边的矮柜前,自抽屉内拿了金创药,返身回到皇甫少衡身旁,细致入微将药撒在他伤口处。
透过微微睁开的眼缝,看着全神贯注替自己上药的安若凤,皇甫少衡当真是百般滋味上心头。
“桃花纷飞种孽缘,月华满溢牵情丝
为得皇权悔失足,他日天命已安定。”
见血已止住,安若凤暗暗舒了口气。
环顾四周,唯一适合藏人的,也只有床底下了。
费力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皇甫少衡拖到了床边。
为了让他能够在床底呼吸顺畅,不至于窒息而死,安若凤伸手将其脸上黑巾摘去,却并未仔细打量,而是直接将其塞入床下。
“呼,暂且委屈你一下。”
久违的调皮之色,闪过安若凤清澈明亮的双眸,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完,便忙着去清理地上的血迹……
随着整齐有序、纷沓而至的脚步声的响起,听雨轩小小的院落瞬间便被火把照亮。
红红的火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映在地上,使得安红的血渍异常清晰刺目。
顾不得再清理地上的血渍,安若凤慌忙自梳妆台上抓了枝发钗,毫不犹豫的划伤稚嫩的手掌。
血珠顺着其掌延还未滴落,房门便被重重推开。
夜风破门而入,冻得的安若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赵烨锐利的视线,迅速环顾房内四周,最终落在安若凤略显苍白的绝色容颜上。
“刺客呢?”
“什么刺客?”
隐忍住手掌处传来的火辣刺痛感,安若凤力求语声平稳的答道。
此刻,她已骑虎难下,需谨慎应付,万不能露出半点马脚,否则,不但救不了那刺客,自己也会跟着遭殃。
“哼!地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赵烨语声一寒,冷冷的质问道。
看她面色苍白、冷汗未干,显是之前受过一番惊吓。
而今,她不愿将刺客的下落说出,无非是遭那刺客恐吓或者有意与他作对。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他都一定要逼她说出实情。
“之前起夜,突见院内涌进那么多人,因遭惊吓,摔倒在地,划破了手掌,故而才会在地上留下血渍。”
言毕,安若凤摊开手掌,一道血口,活生生呈现在赵烨眼前,莫名的,竟令他的心猛的一抽。
“青莲呢?”
“奴,奴婢在。”
闻得赵烨阴沉的低吼,青莲颤巍巍的自房外步入,身子抖的异常厉害。
“身为丫鬟,竟然让主子受伤,简直不可饶恕……”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青莲拼命磕头求饶。
她走的时候,姨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受伤了呢?
安若凤万没料到,赵烨会将她受伤之事,迁怒到青莲身上,一时有些慌神,但很快镇定下来,轻声恳求道:
“将军,一切都是若凤不小心,你千万别责罚青莲。”
“不小心?难道你忘了,本将军曾经说过,本将军最讨厌的,就是不完美的东西。而今,你手掌留下如此深的伤口,他日必然留疤,单凭一句不小心,就可以了事吗?”
将内心那一刹的抽搐,归于不想看到不完美之物,赵烨句句带刺道。
自嘲爬上安若凤清澈的双眸,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赵烨良心发现了,却没想到,他的怒意完全是因为玩具被损坏而引起的。
“若凤愿替青莲受罚。”
“可笑,你与她,都有错,谁也难辞其咎。来人,将青莲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关进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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