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杀将士之妻女,以激士气,然此举,无异于自暴其短。
汝素来号礼遇下士,逢战必先,然只因士气久鼓不成,便疑军中有女,搜车架藏有之妻妾,尽数杀戮。
经此一役,汝士卒虽一时士气可足,却已然心生怨恨,汝礼遇下士之名号,更是毁丧殆尽,汝生平向来自视多智,何故行此狠辣,愚笨之举,可谓不智之人。
汝既然待人这般狠辣,为何遭受重围时,事到临头,自己反而不思死战?
汝多年来,每逢人有此问,便以无箭为由挡之,吾大汉都尉马长海,今喝问汝,汝无箭,亦无剑乎?
狠辣对人,宽容待己,名托国士,实则小人。
汝常以家族被屠而愤恨,吾且问汝,匈奴单于所赐汝之王位,下嫁汝之妻女,汝安能坦然受之?
汝亲族之死,皆因汝为将贪功冒进,投敌求荣之故,怪不得旁人。
汝连累亲族至此,实乃不孝,背汉投匈,罔顾天恩,实为不忠,为将贪功,置麾下士卒性命于不顾,更是不义,杀士卒妻女,以鼓士气,乃为不仁,穷途末路仍负隅顽抗,乃是不智,临战畏死,可称不勇,身于敌国而攻母国,却为无脸忘宗。
似汝这般不孝,不忠,不义,不仁,不智,不勇,无脸忘宗之辈,有何面目苟活世间?”
“传我军令,让马都尉带着麾下士卒,守营地右翼。”
“诺!”
锦布上所写,不用旁人同任平说,他亦知,想必匈奴那边,应该差不多人尽皆知了。
这马长海一介武将,任平没想到,其还能写檄文,虽说这篇檄文,论文笔自是不如陈琳骂曹操那篇,但论对于当事人的伤害,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凭任平对于李陵的认知,他那般傲到骨子里的人,焉能受这个气?
马都尉这个火药桶,任平可不愿放自己身边,正好右翼也是想要吸引匈奴兵马来攻,还是让他去那里物尽其用吧!
————
“王上,前方有汉军营地!”
“停!”
李陵闻听手下探马禀告后,立即让麾下士卒驻足,他于队伍当中,驾马缓缓来到队前,手搭凉棚,观望任平所在营地阵型。
他追马长海等五十多人,追了一路,依旧没消气。
昨夜原本李陵无事,刚要睡下,便收到马长海带人射进来的檄文。
他看过之后,虽然气愤难当,但到底没有失智,知道这其中恐怕有诈,便想着下令将营中的汉军文书,都收缴起来,集中销毁也就罢了。
谁曾想还不等他下令,马长海已然开始带着人,分散在匈奴驻地周围,扯着嗓子,诵读这篇檄文。
最绝的是,马长海怕匈奴人听不懂大汉官话,特意让为他引路的北地游侠,当翻译,以匈奴语,逐字逐句念给李陵麾下的匈奴士卒听。
夜晚野外,天气寒冷,自然没有虫叫鸟鸣,匈奴大河又位于两山之中,最适合喊话聚音,马长海等数十人,硬生生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且不说匈奴士卒,听了这番檄文,对李陵的感官,有没有发生啥改变,便是那山谷当中的旷野回音,就足够他们今夜无眠的了。
被人当着数万匈奴士卒这般羞辱,尤其是和他一同领兵,共掌兵权的匈奴大将,本就一直看他不顺眼,今得了这机会,更是有意推波助澜,暗地里帮着马长海传唱。
搞到最后,马长海他们都先行纵马往回跑了,李陵的大营里,以匈奴语传唱这篇檄文的声音,反而有增无减。
事情进展到这般田地,李陵如何能忍?
再则根据他近日来不间断的派探马侦查,浚稽山周遭并无大股汉军,只有任平一支先锋部队。
李陵仗着人多势众,哪里能受这个气。
再则他本来就以为,继卫霍之后,自己是大汉第一将,一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对于自己被俘一事,更是耿耿于怀。
所以他向来领兵遇到汉军,都是往死里打的。
他又比卫律有能力,故而多年来,为匈奴立下不少战功,也深得匈奴单于的信任。
他受此辱,直接下令大军连夜拔营,持火把赶路追击。
整整三万多骑兵,若不是马长海他们机灵,提前跑了,估计现在他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拼凑不起来。
“传我军令,第三,第四且渠,攻汉军右翼,第七,第六且渠,攻左翼,左当户攻正前,右当户迂回攻营后,插计时香,全军备战,香尽则攻。”
“是!”
“谨遵王命!”
………
对于李陵的进攻策略,同他一起领兵的匈奴大将噶连达,没有任何异议。
他被大单于派过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制衡李陵,防止他投汉。
噶连达是个懂事的人,他知道自己的统兵作战能力,不如李陵。
所以只要李陵打汉军,他就支持,至于怎么打,那他便不管了。
正因为噶连达,要制衡李陵,所以才弄些小把戏,故意让那篇檄文,在匈奴军中传播。
他如此作为,倒不是想削弱李陵的威势,只因为噶连达要借李陵的手,弄死这支汉军先锋部队。
对于这等斩首几千汉军的战功,深受狐鹿姑大单于信任的噶连达,自是看不上的,他要灭这支汉军的先锋部队,也不是为了战功。
只因为他帐中有一宠姬,是哈士蟆的女儿,其听说自己父亲死在了任平手上,整日缠着噶连达要他为自己父亲报仇。
噶连达被缠的没办法,正好任平送上门来,他便起了将计就计之念。
噶连达的心思,李陵自是知晓的。
奈何一则他委身于匈奴,二则马长海实在欺他太甚,再有李陵也没看得起任平,觉得对方也就欺负欺负这帮匈奴蛮夷,真对上自己,不过土鸡瓦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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