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元春
翌日,雪初停。京师的街头巷尾,少不了出门扫雪的人。冬季少有可以玩乐的去处,百姓们收拾完门口的积雪,不免聚在一起闲谈最近的琐事。
晨阳温暖,照的人身上一阵懒洋洋。大家享受着寻常的早晨,不经意间就看到面前走过的行人。见领头的一对母子,披麻戴孝,边走边哭。有好事者,不免打听其中缘由。
“这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北小市口有一个老汉被人打死了,那对母子就是他的家人哩。也是这个老汉自己倒霉,那日偏偏去北小市口摆摊。真是阎王上门收债,紧紧巴巴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死了。都是他命不好啊。”
“这话说的,好好一个人被无辜打死了,怎么就是他命不好呢?”有人听到这话,心里就不舒服的紧。
“不然摆摊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死了他。这不是命不好,又是什么。”
“我不与你说些无稽之谈。”这两人不欢而散,有人出来追问。“那她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听说顺天府衙今日要开堂审理此案,这些街坊人,都是过去替母子撑撑场面,讨公道的。”
“这有什么撑场面的,官官相护呗。我听说打死人的小子,是国公府的人。咱们这些草民,哪里斗得过他们啊。”
“那可不成,我得去看看才行。”问话的人,露出义愤填膺之色。
“你去看什么,跟伱有什么关系。”有人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要去看看。”这人越说越坚定,连防寒的衣服都顾不得拿,只揣着手,就跟上前人的脚步。
他们如此闹哄哄的赶到府衙门口,刘良才刚刚换好衣裳,正考虑着升堂之事。他心情不错,还能跟着师爷聊着陈恒昨夜的举动。
“这么说,他一夜未睡?”
“正是。大人,今日天寒,你再穿件衣服,切勿冻着自己的身体。”
刘良才接过师爷拿来的衣服,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靠自己就能翻了这个天。走,今天且看看这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穿戴完毕,着绯色官袍的知府大人,领着师爷一路急行。半响,方至公堂。陈恒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俩人连照面都没打,只相互对视一眼。刘良才就坐到公堂上,拿起惊堂木一拍,喝道:“带人犯。”
两侧差役齐齐一砸杀威棒,齐声喊过威武。待陈恒收拾好官袍,坐在公堂下的桌椅。担惊受怕一整夜的薛蟠,已经被提溜进公堂内。
随后自然是王伯家人的出场,在围观的百姓注视下,案件审理的很是顺利。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复杂的案件,薛蟠平日虽然嚣张,可如今沦为阶下囚,都不等差役用刑,自己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薛蟠倒是聪明,他把动手的罪责,全部推到随行的下人身上。当时黑灯瞎火,谁也没看清薛蟠动手没有。刘良才招来了当夜一起摆摊的商贩,这些人也未能说个清楚明白。只有一个人,言辞肯定道,薛蟠约莫动了三拳两脚。
贾家跟薛家为薛蟠请来的讼师,倒有几分诡辩之才。他把事情一推,用薛蟠体弱力小为借口,反问知府刘良才,如何确定就是薛蟠的三拳两脚打死王伯。
这番辩词,直把围观的百姓听的气愤不已。他们虽不敢咆哮公堂,一双双目光却死死瞪向讼师。
刘良才也不在意,他并不关心薛蟠有罪无罪,只命人先去梨香院拿人。许久,去而复返的官差,押解着薛家下人入堂。这批人才跪下身子,便争相恐后着认罪。将打死王伯之罪,通通揽在自己身上。有人说是自己打了头,有人说是自己拿脚踹的。
王伯之女听到老父亲的遭遇,更是痛哭不已。陈恒从头到尾默默看着,手中的笔锋从始至终都未停下。李贽安排他来协理此案,这些经过自然都要记下,以作回禀之用。
既然理清事情的经过,刘良才就把话题拉回到事件的起因。他问起薛蟠事出何因,致使他在北小市口大打出手。
薛蟠动用起为数不多的聪明才智,他小心翼翼斜视陈恒一眼,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出来。刘良才却注意到他的举动,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正要出言威吓一番。
堂下突然有人大声道:“大人,下官知道薛家长子,是为何迁怒他人。”
围观的百姓,听到声音是从自己这边传出,连忙朝两侧绕开位置。只见不知何时赶到的柳湘莲,正伸手对着知府抱拳。
刘良才对他的到来,却并不意外。仍旧冷笑一声,让官差引他入堂。柳湘莲今日是特意告假前来,他如今是宫中侍卫,自称一句下官倒是过得去。
薛蟠对柳湘莲的出现,立马露出惊慌的状态。他依旧跪在地上,带着希望破灭的目光,不住的看向陈恒。
姓陈的,我昨日不是跟你保证了,不会把柳湘莲说出去的吗?你就这般想盼着我死?啊?我跟你可是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啊!!!
其实陈恒昨夜一直待在大牢,哪有跟外通气的机会。他猜到柳湘莲会来,只是不清楚到时会被差役抓来,还是自己主动过来。
待柳湘莲说完自己跟薛蟠的矛盾起因,刘良才也十分感兴趣这个问题,问道:“好好好,柳家小子。本官倒想知道,你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指点你来的?”
与跪着的薛蟠、薛家下人、王家母子不同。柳湘莲站在原地,倔强的挺着身子,道:“无人跟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何?!”这就奇怪了,刘良才忍不住追问一句。
“欺人欺天难欺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柳湘莲说的义正言辞,到叫围观的百姓发出叫好声,更叫刘良才听的眉开眼笑。
“好好好。”刘良才抚掌大笑,“此案已经一清二白,陈大人,我们休息一二,共同商量如何断案定罪,怎么样?”
“遵府台大人之令。”陈恒刚好收笔,闻言,亦是起身道。
公堂这边暂时休息,堂下的犯人,却不能跪着发呆。自有差役上前,将薛蟠跟薛家下人擒拿下去,另作关押。王家母女作为原告,亦在府衙里得了个偏房做歇息。只有柳湘莲自己,如标枪般站在原地,谁来劝他下去都不为所动。
陈恒紧跟着刘良才回到后堂,立马受到不出意料的冷遇。刘良才推说自己累了,要先去吃点东西。留下师爷作陪,自己转过身就消失不见。
陈恒清楚,刘良才要拿着公堂上的经过,去找顾载庸请示后续。他也不急,林如海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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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急什么。”顾载庸拿到状纸后,连看都没看。直接对跑腿的差役道,“去去去,拿着它送到王府去。”
薛蟠这事,他早已清楚前后缘由。何必费这个力气多看一眼,真正该看的人是王子腾。
面前的下人得了令,立马转身往府外跑去。待他离去后,吏部尚书才放下茶杯,发出轻快的笑声。
颜虎今日特意告了半日假,此刻坐在顾家的书房内,不住好奇道:“昨天等了一夜,王子腾还没来找我们。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急,不急。”顾载庸的耐心很足,作笑道,“反正这案子不用我们头疼,去跟刘大人说,那个陈大人说要怎么判,就怎么判。”
“哈哈哈哈哈。”颜虎大笑,伸出手点着顾载庸,“老顾啊老顾,你对年轻人下起手来,也是一点不留情面。”
“总该让他吃些苦头,才知道入朝为官的不易。”顾载庸摇起头,十分感叹道,“可惜了,论起当差做事,他的才能倒是少见的出类拔萃。如此佳才,不能为我、为圣上所用,真叫人惋惜。”
“倒也是。”颜虎亦是认同,“放眼朝堂数十年,能有他这般才华的,都不出只手之数。”
这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很期待陈恒接下来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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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下人,才跑进王府。府衙的文书,就传至王子腾的书房。今日王家也是热闹,除了日日上朝的那一批人。连贾家的贾赫、贾珍亦在此列陪坐。
王子腾被众人簇拥着。当看到薛蟠在酒楼中,抱怨李贽赏罚不公的描述时。已经恼的一掌拍在桌上,气道:“糊涂,如此妄议尊上之事,也敢在大庭广众下说道。”
想到昨夜薛姨妈赶到家中,抱着自己不住哭诉。王子腾忍不住道:“真是慈母多败儿,早该好好管教他才是。”
现任一等伯的牛继宗,见王子腾还在动气。忙道:“王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这种事情烦心。要教不成器的孩子,以后有的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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