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不再躲藏。他光明正大的走在了路上。虽然他白天在狱中时被很多人看到过,但由于他一直低着头,能认出他正脸来的其实人很少,完全没必要害怕。没有带着头巾倒是一个问题,但想来偶尔把头巾拿下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走的堂堂正正不引起怀疑,应该也没几个人会有闲心过来盘问——万一真的被盘问了,那也只能说是对面命不好。虽然弄条头巾确实会更安全些,但他才没这个闲情逸致——森可能有危险,他现在一点也不怕把事情闹大。
许多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也有很多人都往他头上看了看,但来询问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但凡入关的人都接受过门口卫兵的审问,能堂堂正正走在外面的,料也不会是什么可疑人物。
焰很快就发现了白天见到过的一个卫兵。他正守在一栋建筑前,老鼠一般的东张西望。明明天已经漆黑,他却连一支火把都不敢举。
只一眼,焰就明白了这是在望风。
他抬头往上望了望,城墙上面倒是点着一支支火炬,把女墙照的雪亮。
——有上千年历史的老城墙,偶尔裂开一块掉下来,正好砸到一个倒霉的士兵,大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于是数秒钟后,他成功进入了那栋建筑。
里面楼梯是一圈一圈向地下通去的,往下刚踏一步,一股浓浓的腐败味就扑鼻而来。那气味直直的勾起了他在隔离区时的不好回忆,简单粗暴的告知了他这个房间的用途——密牢。
楼梯下面太暗了。焰感到眼睛有些发干,感到脑袋开始作痛。转角处倒是挂着有些年代的油灯,用打火机大概能点起来,点起来就有光。但他没这么做。他径直走下去,让可怕的黑暗包裹了他的全身。他在黑暗中会渐渐失去理智,但这正是他现在所渴求的。他呼唤着心中沉睡的那头野兽,想要让最原始的杀意灌满他的全身,如果那个军官确实正在地牢里面,他甚至希望自己能生啖他的肉,
又往下了几圈台阶,他看到下方出现了火光。那个军官放肆的笑声从下面传了过来:“你丈夫?你说那个喷香水的?那可真不算是个男人。被我打了连手都不敢还,关在牢房里也是一声不吭的,和老鼠一样。”
焰不好的预感全部实现了。他似笑非笑的咧开嘴,尖锐的牙齿在黑暗中泛过一丝白光。是的,他是老鼠,无时无刻不躲着世人的目光。但老鼠也有拼命的时候。如果有人想要对森出手,哪怕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这只老鼠也会扑上去;哪怕被捉住、被永远关在鼠笼里,他也要在这之前咬开对方脖子上的动脉。
一阵清脆的笑声,森的声音传了上来:“是么?那你能让我见识一下怎么样算是男人么?”
焰突然愣住了。
字面上,森这句话像是在挑逗。但文字只不过是传递信息的最后手段罢了。心有灵犀的人们之间,一个眼神、一声叹息,所传达的信息都比苍白无力的文字要多的多。
森讲这句话时的语音、语调,无不向焰传达着这样一个消息:
“哥哥,我没事,局面在我的控制中。”
焰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可笑。他总是下意识的保护森,却常常忽略了一点——森很强,在各种意义上都强的可怕。这样一个军官,森自己都能打倒吧?
由于对方是军官,与他正面对抗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森在忍耐着。如果焰现在冲出去,那就是让森的隐忍白费了。但就这样让事情发展下去也不行。森很强,在各种意义上都强的可怕——包括她所能忍耐的极限。
焰的手伸向口袋,突然摸到了森交给他的打火机。森把这个交给他,必然有其用意。
他突然想到,这里是关卡。敌人缺少武装。
——既然如此,那最原始的、用来阻挡敌人的烧开的油总是有备着的吧?
焰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几分钟后,白水关不知为什么内失了火。
各个地方都有人喊着“着火了。”吓得士兵们以为是敌袭。跑过去一看,却既没有火,也没有喊着着火的人。但有几处地方却是真的着火了,其中一处就在密牢附近,只隔了一个拐角。在士兵们四处乱跑的功夫,本来是小小的火,渐渐的烧得大了起来。在一片混乱的氛围中,焰看到那个叫军官提着裤子跑了出来,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悄悄溜走了。
军官前脚刚出,焰后脚就迈了进去。他匆匆的跑到底层,看到森有些疲惫的倚在墙边。牢门的锁是开着的,不知是那个军官忘了锁上,还是森自己捅了开来。看到焰,她露出疲惫的笑容:“哥哥,有水么?我想漱漱口。嘴巴有些涨痛。”
焰叹口气,知道自己还是稍稍来晚了些:“你等等,我去外面给你取来。”
森站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那我还是一起过去吧。时间可是很紧张的。”顿了一顿,她又笑到:“哥哥这次做的不错,我还以为我不在身边,哥哥会变成野兽呢。”
“但是……我来晚了。”
“没有晚,要越狱当然要等到晚上看不清的时候,时间正好,再早一些就会被发现的。哥哥找到我也很快。是那个变态来的太早些了,不是哥哥的错。”森努力的让脸上的笑容绽放着:“对了,师父也被关在这里,我们把师父也一起带走吧?”
“你还想着她?就是因为那个骗子我们才遇到这种事情!”
森摇摇头:“她因该真的是贵族吧。名称可以谎报,知识却是没办法造假的。她教给我们那么多历史,就是贵族没错。”
黑暗伸出传来了拉蒂娜颤抖的声音:“你们不要过来。”
“师父你说什么呢?我哥哥的医药费还……”
“你们不要过来!”拉蒂娜再次喊道,言语中充满了恐惧。
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昂起了头,“啊?虽然我早有那么一点感觉,难道师父……你已经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一开始就知道!”拉蒂娜在看不见的密牢深处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们是患者对吧!说什么降低丝绸燃点的催化剂,我可是贵族啊?我专修的可是化学啊?用这种话就想骗我,你们以为贵族是什么东西啊?你们这群贱民!”
焰感觉嘴巴有些发干:“那你为什么……”
“我当时要是揭破你们的话,我不就要被你们杀掉了么!”拉蒂娜继续吼道,“原本想着到了白水关就让士兵把你们拿下的,谁知道会知道这种事情!为了不让你们反感,我一直忍着不说什么,但我已经受够了!我受了伤啊?很重的伤啊?你们居然让我自己用脚走路?平民这种时候就该老老实实的背起贵族啊你们这群贱民!你们就是我们贵族的猪啊是狗啊!每一餐,每一餐的食物都没有放盐啊!那是猪食吧!你们知道我是克服了怎样的痛苦才咽下去的么?还有你们那睡觉的方式!每三小时睡十五分钟?开什么玩笑啊!你们是病菌,我可是贵族啊,是人啊!为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喊着喊着,她的声音中渐渐夹杂了呜咽:“我们这些贵族的联姻,基本上就只有利益的考虑啊。一开始看到你们夫妻,我还挺感动的,想着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感情存在啊,然后骗着自己你们其实是正常人。渐渐和你们亲密了起来,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历史。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啊?你的妻子可是被……为什么你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错了啊,明明早就知道患者没有人类的感情,我到底在抱着什么虚假的希望啊!”
森叹口气:“首先,有件事情骗了你。我们不是夫妻,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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