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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解围

孟云婳听到这个题目,心里却开始暗暗叫苦。

孟云婳善理解,不善死记硬背。要是考《论语》她能说得头头是道。诗经艰涩,文章又长,她一向背得艰难。

若是考校其他题目,考不出便考不出吧。反正她女子之身,暂时装作男子,成年后云影这个身份必得想个办法消失,自己得以云婳身份生活下去,做不了官的,所以也无所谓在皇帝面前表现如何。但是皇帝偏偏考了这首诗。此情此境,云婳若是背不出,会让永乐帝觉得不吉,扫了兴不说,说不定还会影响孟家。

孟云婳努力地背诵:

“《小雅·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畏此简书。。。。。。畏此简书。。。。。。畏此简书。。。。。。”

孟云婳磕磕绊绊地背到这里,终于卡牢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一句是什么,脑门子急出细密的汗来。听到她卡壳,尚书房里的气氛又开始凝滞起来。

正急的时候,孟云婳眼角看见有手在晃动,偷眼一瞄,却是齐青岚在桌子底下挥手示意。齐青岚指了指桌上一张写了字的纸,纸上墨迹未干,写的是一个“喓”字。

孟云婳记忆豁然开朗,继续背道: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背完整首诗,孟云婳心神一松,向齐青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永乐帝龙颜大悦,夸赞道:“孟大将军纵横沙场功勋卓著,孟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才貌双全。今孟小公子将门出身,难得书又念得好,真是文武双全!望你继续努力,日后成为我昊国栋梁之材。”说完吩咐内监赏赐了云婳一柄玉如意。云婳赶紧跪谢天恩。

永乐帝离去后,太傅勉励了众人一番,就散了课放假了。

众人走后,孟云婳和齐青岚留了下来。

“青岚,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让我逃过一劫!”孟云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诗经》也背得那么熟,你不是在学开蒙的那些书么,什么时候学的《诗经》啊。”

齐青岚温柔地笑笑,如今无他人在场的时候,他在孟云婳面前不再故意伪饰自己。不伪装的时候,齐青岚显得落落大方,友善温和,有着超出这个年龄孩童的成熟。

齐青岚说:“开蒙的书其实我刚开始读书的时候,半年就学全了。如今我跟着皇兄他们一起听课。”

云婳惊道:“你跟太子他们听一样的课啊,那不是比我和陈平学得还快啦!”

尚书房上课的几个孩子,年龄有大有小,太傅其实是分成三批教的。齐弘煊、娄敏之、曹无忌年纪较大,学的内容难一些,姜敬宗年纪虽然小一些,但是天资聪颖,因此也跟着他们一起学。陈平和孟云婳小一些,学的是打基础的《四书五经》。至于齐青岚,因为年纪最小又比较呆笨,因此还在学开蒙的内容。

平时太傅在前头向齐弘煊他们讲解一些精深的内容,再下来和陈平和孟云婳讲《四书五经》,最后再跟齐青岚讲开蒙内容。没轮到讲解或者已经听过讲解的学子就让他们背诵所学内容,或是抄书习字。

云婳疑惑道:“就算你在听太傅给他们讲课,我也没看见你带了他们在学的书,也没看你背诵啊,如何记得住?”

青岚答道:“每天回莱芜宫我自己的书房后,我就背诵抄写白天听过的内容。每每学到夜深,才能勉强跟上你们和皇兄他们的进度。”

“哇,你这么用功啊!”云婳讶然:“你都听得懂么?那我和陈平在学的《四书五经》你也都会啦?”

青岚听了笑说:“哪有那么厉害,除了太傅,又无人教我。我母亲并非出自名门,自己学了点认字,看看医书已是勉强,哪里能够教我。无非是太傅教你们多少,我也旁听了多少罢了。是以《四书五经》的部分,我与你们学的是一样的。《四书五经》部分理解得尚算可以,皇兄他们的内容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解之处,只是无人可询。”

“已经很厉害啦!”云婳钦佩地说:“知道你聪明,但是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只是既然你学识不错,为何要装到这个程度?虽说风头盖过太子会让太子不悦,但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啊。须知昊国只有两位皇子,太子顽劣,若是你显得聪明有才华些,陛下定然看重,你们母子也不会这么受人歧视,在宫里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何苦守拙至此?”

青岚犹豫半天,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淑妃所生的三皇弟如何夭折的,可知贤妃、囍嫔、俪嫔、万贵人等人是怎么落胎的?一个两个尚且可说是意外,那么多人,岂非可疑。”

云婳大惊:“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听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暗害?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对婴儿下手。何况又是皇家血脉,干系重大,谁人这么大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青岚沉默不语。

云婳转念一想,惊道:“不会吧,你说的是。。。。。。”却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云婳低声问:“这么大的事,难道都没其他人发现,没人管没人查么?”

第十一章男儿自有凌云志

青岚低沉着嗓音说:“那人势大跋扈,陛下又宠信有加。即便是那些失去孩子的妃嫔,没有充足的凭据,谁敢出来说什么。其他人更没有胆子出来多管闲事。天下人,也只认为天不庇佑,致使昊国皇室子息艰难。”

云婳愤愤:“势大又怎样,此种作为实在灭绝人性,太过分!太过分了!”

青岚按住云婳的手,认真盯着云婳的眼睛说:“云影,此事非同小可!我母亲也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配合医书内容私下揣测而已,并无充足证据。且莱芜宫势弱,比之那人仿若蚍蜉撼树。是以绝不可有只言片语传出,不然立马就是杀身之祸。云影,今天我与你说的话,可千万别传入第三人之耳。”

云婳另一只手回按住青岚的手,也认真地说:“我明白的。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呆傻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和他人说起这事,也不会透露你的真实情况的。”

青岚闻言很是欣慰:“母亲叮嘱过我不可和任何人说。可这几个月时间相处下来,我知你虽然活泼,但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而且你是我除了母亲以外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除了你,我连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瞒着你,我心里很不舒服。”

云婳说:“既然不想引起注意,为什么又要那么拼呢,反正以后也是个闲散王爷。”

青岚说:“我可以暂时不反抗,但是不能没有反抗的能力。为人岂可懵懂度日,寄望他人仁慈,将命运交托他人之手,任人宰割!生在危机四伏的皇家是上天意思,不得已韬光养晦也是权宜之计。我不能一辈子这么过。待我成年有能力有机会的时候,我必将让世人刮目相看,让我母亲再也不受欺压,让我想保护的人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青岚年纪虽小,这一刻却很有男儿气概,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得云婳热血沸腾,对青岚刮目相看。

云婳也豪气地说:“你有如此志向,云影愿全力助你!”

青岚听得云婳如此表态心情很是激动,握紧云婳的手说:“云影,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前途渺茫不受重视的皇子。此情此意,青岚永铭在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婳笑眯眯地说:“读书我可比不上你,但是武艺你定然比不过我。你想不想把武艺也练精?”

青岚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办法么?”

云婳自豪地说:“我爹爹武艺高强,我从小得了爹爹和军中各位叔叔伯伯的指点,也不差的。有我在呢,你担心什么。我虽然年纪小,可是对上太子他们也不会落下风。等我以后大一些,武艺会更高强,到时候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我看的。你若是有心学,每日下午下课后,等他们都走了,我陪你在演武场多呆一会,我把我会的也教你,陪你一块练习。没有他们在场,你也能放开手脚练习。”

青岚大喜,站起来向云婳深深一鞠躬:“若能如此就太好了,有劳孟兄了!”

云婳眼睛冒出精光,脸上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说:“若要我教你,那我也算你半个师父,徒儿是不是应该听师父的话。”

青岚失笑,说:“好,都听师父你的。不知师父有何吩咐。”

见青岚如此上道,云婳来了兴致,鬼鬼祟祟地凑近青岚说:“尚书房后院的花园里有一棵柿子树,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这时节冻柿子最是好吃。东都城里数这棵树上的柿子长得最为喜人。而且因为长在皇宫,都没什么人敢摘,还保留得很好,我看上这些柿子好久了,你帮我一起去摘点下来。”

青岚愣了一愣,皇宫宫规森严,自出生起他就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像这种普通孩子都干过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类事,他却从没有干过。云婳的大胆勾起了他深埋已久的童心。他不禁脱口而出:“好!”

于是一对鬼鬼祟祟的小小人影随即便出现在了后院中……

而等开年复学后,每天的演武场上,就多了一对小小的身影,拳脚相击尘土飞扬,直到落日西斜,飞鸟归林。

隆裕十二年(永乐三年)春,凉国果然发兵袭武。此次凉国发动十万人,对于人口不是很多的凉国来说,已是倾举国之力,只留少数兵马留守本土。

凉国大军分两路出西川、宁围,成犄角之势向北武上京袭去。初时凉国依仗骑兵之利,直插北武蒲州广宁郡、襄阳郡,一路虽遇到大大小小的抵抗,但尚算顺利。一个月后,凉国大军推进至蒲州西北,此时距上京已只有三百里,北武的抵抗骤然增强。镇南王率领以镇南王府赤焰军为主的中军依托地利,将伏燮王亲率的凉国主力死死挡在了蓟县一带。骠骑将军王猛率领的西路军,围住了凉国右军,独独留下东边一个口子,将凉国右军渐渐赶向蓟县。此时北武其他几路军马也从各处悄悄围向了凉国大军后方。

凉武两国在蒲州蓟县一带胶着厮杀了五六天,变故突生。伏燮王接连收到紧急战报,东昊武威大将军孟岳峙率领十二万大军西出武威郡,从东面直扑凉国都城干歧。南楚骠骑将军刘光祖率十万大军从东面绕至太白山北,兵分两路,一路八万人向北从南面围向干歧,一路两万人守在太白山下防止太白山上凉国守军下山抄南楚后路。同时一路两万人的赤焰军精锐从西面向干歧杀来。

凉国大军主力在北武,干歧守军只有一万,剩下三万老弱妇孺,全部加起来,可战之人也只有三万不到。凉国地处草原,民众游牧为生,是以各个能骑马,骁勇善战,也因此作为凉国都城的干歧居民并不算多,城池不大,城墙也只是不高的土墙。凉国军队进攻锐不可当,守城却不擅长。如今三面被大军团团围住,形势陡然变得极为危急。

伏燮王意识到中了镇南王穆伯甫的计策,北武竟然发动东昊南楚成立联军,联合对付凉国!穆伯甫故意诱敌深入,将凉国主力拖在蒲州,给联军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昊楚两国趁凉国国内空虚大举入侵,若干歧被攻破,联军必将北上,包抄凉国主力后路。如此多的大军围困,即便凉国军队战力再强,行动再灵活,也或将被全歼。

伏燮王赶紧一边下令凉国其他地方守军增援干歧,一边率大军往南突围,回救干歧。

往南之路伏击重重,北武早已称趁凉国大军被拖在蓟县之时将南下之路团团包围。包围圈逐渐缩小,凉国骑兵可供腾挪的空间变小,渐渐失去机动之利,损失渐重。而凉国国内剩余的兵力,也在干歧即将被围的压力下,倾力向干歧靠拢支援。

第十二章狼烟四起

话说发兵凉国向干歧而来的联军,挺进速度却并不快。三路大军稳扎稳打,呈扇形向干歧包抄。一方面以步兵为主的主力保持对干歧的威压,稳步推进,迫使周围的凉国部族向干歧靠拢汇集。一方面将三分之一以骑兵为主的军队打散四面派出,清剿零散逃亡的凉国散兵与平民。一时间,凉国辽阔肥沃的科尔木草原上狼烟处处,尸横遍野,血染大地。

联军引开敌军主力、聚凉国守军于干歧的策略正是作为联军总指挥,有战神之称的北武镇南王所定。

凉国骑兵灵活,居住地不固定,只有干歧等少数几个城市是固定居所。若是分而歼之,以凉国骑兵之利、转战之快,在联军各支队伍中穿插,带着联军在草原上转圈圈,则必难全歼凉国军队。拖到凉国大军班师回援,凉国军力没现在这么紧缺了,就无需将所有兵马都用于保护干歧,调动起来更为游刃有余。凉国大军依仗对草原的熟悉,骑兵的锋锐,对付起来将更为艰难。联军军队劳师远征,不可能在科尔木草原长期逗留。若不能短时间内围而歼之,时日一长,三国联盟伐凉必将功亏一篑。

因此联军兵压干歧,却并不冒进,而是派兵四处扫荡,以合适的速度将凉国子民统统赶往干歧。逼得紧了,怕他们四处逃窜脱离包围圈;逼得慢了,怕伏夔王大军甩脱北武的包围。

如今凉国两路大军已被赶至一块并做一路。伏夔王大军被拖在蒲州,北武四面将伏夔王死死围住,不主动进攻,但也绝不让他突围而出。伏夔王心忧国内局势,便只能拼力往回突围,没有精力与北武在蒲州打转移战。

联军入凉十天后,终于将凉国所有守军围在了干歧。联军随即对干歧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北武的两万赤焰军虽然人数不算多,但都是精锐,战力远胜东昊南楚。其中一位玄袍银盔银甲小将分外勇猛。这位小将全身浴血,浓眉上扬,怒目而视,一把昆吾宝刀带着凌厉刀光四下劈砍。那刀力贯千钧,携带着沉重而又无可匹敌的气势,重重刀影仿佛自九天而下,沉肃的刀风呜咽声如鬼哭。当者先被这气势震慑,斗志立挫,武器一架即被击飞,那可怕的刀便顺势而下收割了敌方性命。这小将便是自请上阵的穆重山,那威势无匹的刀法便是名震天下的镇魔刀法。

穆重山率先从云梯上登上城头,昆吾刀下血肉四溅、残肢横飞,似一颗钉子生生扎在了城头。后面赤焰军精锐迅速沿着穆重山打开的缺口登上城头。失去了战马之利,即便凉国军士彪悍,在七八倍于己的联军围攻下,低矮的城墙并没有支撑多久。两个时辰后,干歧城破,战争转向了残酷的巷战。

伏夔王在被围十三天,留下了三万兵卒性命的代价后,终于突破了重重防线,抵达了襄阳郡的南端。翻过眼前的小山,就是牛心谷,牛心谷的那头,便是武凉交界的牛背山。

伏夔王今年三十四岁,正当壮年,雄心勃勃。此刻伏夔王望着眼前的小山,眼看母国近在前方,心中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是忧虑重重,沉重非常。出兵时带的十万精兵,如今只剩七万,其中可战之人仅余六万不到,这对人口稀少的凉国而言是极其沉重的打击。自从两日前就再没有收到过凉国的消息,音讯的断绝让伏夔王深感不安。而先前一直拼死拦截他的北武军队今天忽然让开了前方的道路,敏锐的直觉让他感到有什么陷阱在前方等着他。然而时事紧迫,最近的回凉国的道路唯有此牛背山一途,再换道就要绕去广宁郡,即便无人阻拦,路上也要花去三天时间。凉国情势紧迫,实在耽搁不起。眼前便是有刀山火海,伏夔王也只能硬着头皮趟过去。

前方探子拼命拍马冲过来回报消息,伏夔王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伏夔王下令全军整队。翻过小山后,眼前出现了一片军队的海洋。牛背山的山坡上密密麻麻肃立着身着不同战袍的军士,各色战旗在风中烈烈招展。密集的人群和如林的战旗将整个山坡的草皮灌木统统淹没,仿若整座山长的不是植物,而是人。很快,凉国军队后方及两侧隐隐出现了军队的影子,正是咬死自己,跟了自己十多天的镇南王属军。这周围的各路军队加起来,估计已有三十多万。

到了此刻,身陷绝境的伏夔王反而激起了草原男儿的豪气。凉国子民彪悍,大丈夫马革裹尸还,便是只剩一口气,也绝不低头,死也要拉足垫背的!六万对三十万,此战即便败了,也无损凉国之名,神明的长生天定会将英雄们的灵魂带回长白索朗神山,带回祖先们的安息地。

伏夔王高举持剑的右手,向所有望向他的士卒们嘶吼出最后的战前动员。此前,镇南王、孟岳峙他们也都各自向自己的军队做过了战前动员,为了给被凉国杀害的同胞和无家而归的百姓报仇,为了不再受凉国的侵扰、威胁,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再冤死、受辱,必得将眼前的凉国军队一举歼灭!两方的战斗气势都很高昂,此战已成不死不休之势。

最后的战役,爆发了!

各方人马厮杀在一块,互相缠斗。伏夔王率军拼命往牛背山冲击,手中的夸父剑配合奔马的冲势,如天上太阳的光芒,耀眼无匹四射而出,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穿透敌人的胸膛,砍断敌人的头颅。面对的敌人不是被一剑毙命,便是被惊人的冲势击飞出去。凉国皇族的逐日剑法有着鲜明的草原民族特色,着重刺、砍、削,动作简单毫无花哨,但极为实用,深合大道至简的奥义,招招致命,尤善于利用马的冲力增加攻击力度,因此在马上冲刺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实乃冲锋陷阵第一利器,所向披靡,名震天下。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伏夔王作为此次战役最大的目标,成了各方人马竞相追逐的焦点。尽管伏夔王武力过人,但个人的力量在军队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四周的敌人越围越多,杀之不尽。随着时间的流逝,伏夔王身上已经添了很多大小伤,尤其右肩一箭,若再往下一点,就有性命之忧。大腿也被划了很长一刀,虽不致命,但是流血甚多。随着失血的增加,伏夔王感觉到体力在快速下降。混乱中,伏夔王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

第十三章一战成名

当伏夔王挥剑戳穿又一个兵士的胸膛,将他挑落在地时,前方起了骚乱,一队人马锐不可当劈波斩浪地分开人群,向自己这边冲来。转眼间眼前出现了一位玄袍银甲小将,伏夔王刚看到那人的身影,一片沉稳又带着凌厉气势的刀光即向自己劈来。

伏夔王大笑一声,喊了声好,挥剑架住了那刀光。那刀光匹练也似一往无前,却被夸父剑硬生生一挡,卸往一边。伏夔王闷哼一声,受到这么大力的冲击,嵌在右肩的箭头又往肉里钻了点。如果不是这个肩伤牵制,如果不是流血过多带走了太多体力,以逐日剑法在马上的威势,可以将那刀直接劈开,而不是如今的卸往一边。

两骑瞬间交错而过。那小将调转马头,不是穆重山却是谁。

两人转瞬又战到一块。天下武功最为顶尖的镇魔刀法和逐日剑法战到一起时,激起了狂猛的气劲。周围的人一靠近便被卷入四溢的刀锋剑影中,宛如掉入水中的小石子,很快消失。在这毁天灭地一样的武林顶尖高手对决中,周围渐渐空出了一小块场地。

当穆重山和伏夔王鏖战了百多回合后,伏夔王的夸父剑终于被昆吾刀击飞。昆吾刀下一刻便架在了伏夔王的颈上。周围兵士一拥而上将伏夔王拿下。另一把刀替换了昆吾刀架在伏夔王颈上。

伏夔王早知今日生还希望渺茫,如今被俘,倒也不惧。伏夔王四下一看,周围喊杀声已停,自己的亲卫已经全部覆灭了,远一些的战场,还有零星的战斗在进行。伏夔王心下悲凉,十年砥砺,励精图治,原以为已经有了一支足以傲视各国的精锐军队,国内财力富足,也足以支撑凉国进行各种征伐。无论单独征战哪一国,伏夔王都有取胜的信心。没想到,三国竟然联合在一起,镇南王还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大圈套。最后,所向无敌的凉国还是败了,伏夔王很是不甘。这么多跟随自己东征西战的兄弟手足都埋骨于此,还有国内的妻儿族亲,不知能活下几个……

伏夔王低头呵呵惨笑一阵,抬起头目视穆重山:“你很好,你的刀法乃是我生平所见最厉害的。我败了……你是谁?”

穆重山郑重抱拳回道:“我乃镇南王世子穆重山,使的乃是镇魔刀法。逐日剑威震天下,确实名副其实。穆某今日有幸与伏夔王一战,伏夔王确是穆某所见除了我父王外最厉害的人。穆某占了伏夔王受重伤的便宜,胜之不武,其实伏夔王并未算败。”

伏夔王豪迈地一笑:“成王败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败了就是败了!只是,我堂堂凉国之王,怎能受此被俘的屈辱。长生天的子民,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活!”言毕一头撞向颈上利刃,顿时血溅三尺,引起周围一片惊呼。

穆重山默然肃立。伏夔王就算败了,也确然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纵横天下的枭雄,很让他敬重。

穆重山站立片刻后,示意手下将伏夔王的头颅割了。至此,凉国宣告正式灭亡。

北武中军大帐,骠骑将军李牧和先锋穆重山正在向穆伯甫汇报攻克干歧的详细情况。

李牧统领的是赤焰军中骑兵为主的精锐,也是深得镇南王信任的心腹大将。正因如此,穆伯甫才将年少的王府世子交由他指挥教导。此次率军攻克干歧的,正是李牧统领的两万鹰扬营精锐。

穆伯甫听完李牧的汇报后眉头微皱:“干歧并无大量财宝,只有大量粮食?你确定都仔细搜过了么?会不会是密室没有发现?”

李牧恭敬回道:“属下确定没有。“

穆伯甫疑惑道:”不该啊。凉国劫掠了东昊和南楚那么多年,不可能没留下什么。“

李牧回道:”属下着人审问了几个管事的。管事的说历年从东昊和南楚劫掠来的财宝,大多未入过干歧。入干歧的只有粮食和少量财宝。那些入干歧的财宝主要用于购置装备打造武器了。属下在东昊和南楚军队那边也安插了耳目,听说东昊和南楚也没有任何发现。东昊和南楚被劫走那么多财富,本就比我国更为着急夺回。他们人多,寻找得比我们更为仔细,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依此看来,那些管事所说的当是实情。据说剩余的财宝只有皇室直系和伏夔王的心腹手下才知道所在。是为了与我武国打仗,乃至日后与东昊、南楚打仗,万一战况胶着,需要大量物资时备用的。伏夔王经营多年,积攒下这些财富,才是他敢向我武国挑战的底气。只是他没想到我国会联合昊楚两国,直接抄了他的后路,打破了他所有的打算。”

穆伯甫叹道:“正是如此。粮食和财富是国力之基石,足可左右一国的政局。有这些财宝在,假以时日,凉国余孽就可以凭之东山再起。凉国人秉性彪悍,一旦势大,则很难遏制。是以,一方面得追查这笔财宝的下落,一方面有这笔财宝的隐患在,必得将凉国上下斩草除根,消除隐患。”

穆重山不忍道:“百姓无辜,是否只杀军士,放过妇孺。”

穆伯甫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问穆重山:“你这次进攻凉国,对凉国民风、战力有何感触。”

穆重山答曰:“凉国人有血性,勇猛无畏,各个彪悍。实是强于我国。此次破干歧,干歧守军不多,全城的居民都起来帮助守军反抗。上至白发老者,下至垂髫小儿,只要能拿动武器的,都上来缠斗。拿不动武器的,就拿石头砸,扑上来咬,那拼命的气势,着实让人胆寒。凉国的妇人也很可怕,很多妇人也有武艺,不输男儿。是以破城的代价比较大。破城消除抵抗后,活着的人已寥寥。”

穆伯甫叹道:“我何曾想赶尽杀绝。可是凉国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与他国不同。凉国无论老幼,无论是否平民,天生勇武,都不太好降服,岂能以普通妇孺视之。放过他们则如放虎归山。若无这笔宝藏在,我或还可放他们一马,毕竟凉国已灭,重建凉国必定艰难。但有这笔宝藏,事情就多了很多变数。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对敌人仁慈,可能就会让自己人多流很多血。“

穆重山挺胸:“他们也许彪悍,也许会对我国造成威胁。但是老弱妇孺就是老弱妇孺!不能因为他们比常人有血性些,就恃强凌弱!对这些人下手,实在有违道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因些许威胁而做违心之事!”

穆伯甫斥道:“少年意气!沙场铁血,为将之人怎可太过妇人之仁!需知你是将领,不是江湖汉子!肩上担的,是江山社稷,不是江湖义气。和家国子民比起来,个人荣辱算什么。”

穆重山寸步不让,坚持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凉国既灭,凉国子民也将成我国子民,也需父王保护。还请父王三思!”

穆伯甫冷声道:“你不过是区区先锋,此事轮不到你置喙。军令如山,不得违抗!退下!”同时吩咐李牧说:”着人请东昊孟大将军和南楚刘将军一起来议事。“

李牧应诺退下。

穆重山眼见无法说服父王,沉重地一拱手说:“属下伤重,请求退往后方修养。”

穆伯甫简单说了一句:“准!”就不再言语。

穆重山用力一掀帘子,愤愤出帐。穆重山出去后,穆伯甫沉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快,对凉国残余民众的清剿,在凉国境内及东昊、北武边境大规模地展开了。

第十四章逃亡

三月十七,春光正暖,和煦无风,位于东昊边境的药王谷内草木葱茏,生机勃勃。

地处楚凉交界绵延起伏雄伟壮阔的太白山脉到了昊凉边境就基本到了尽头。药王谷就是太白山脉位于凉国、南楚、东昊三国交界处的一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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