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是一条不归路。
这一顿酒,二人显然喝得都不愉快。是以,两人早早散去。
“夏兄弟。”夏逸告别了傅潇,正要下楼时,却忽然听到一人的呼唤——只见金日腾正坐在一张雅座上,两侧各有一名歌姬为其倒酒捶肩。
“金二哥。”夏逸回敬道:“若是要请小弟喝花酒不如改日,小弟今日已喝得太多。”
“花酒?”金日腾淡淡笑道,反倒了一杯酒走到夏逸跟前:“我要请你喝的是这杯敬酒。”
夏逸道:“敬酒?”
金日腾道:“三日后即是皇上接舒妃入宫的日子,这本是普天同庆之事,但为兄恰巧知道那位舒妃与兄弟你的师兄曾……”见夏逸已面色阴沉,金日腾只感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快,又接着道:“兄弟你与傅捕头兄弟情深,而傅捕头也帮过凛风夜楼,不过涉及天子婚事,就另当别论了。如今正是凛风夜楼蓬勃壮大之际,我希望这三日内,不会有人做出一些不妥之事。兄弟,我这些逆耳忠言实为一杯敬酒,希望你饮得下。”
“果然是好酒。”夏逸淡淡道:“不过兄弟我从不挑酒。敬酒,我喝的下,罚酒,也喝的下。”
金日腾的脸也阴沉下来:“好……你……你很好。”
夏逸道:“有金二哥这杯敬酒,我一定会很好,只不过今日已喝高了些,再饮不下第二杯,就先行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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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很圆,风也不是很冷。
尚书府的后花园却似已提早进入了寒冬。秋风送爽,徐舒舒却只感到阵阵清风都带着无尽的凄凉。后花园的凉亭本是徐舒舒心中的避风港,无论四季炎寒她都与徐真在这凉亭下品茶斗诗,在认识傅潇前,凉亭下的时光便是她最快乐的回忆。
如今徐真已经过世,而她也将在三日后被接入宫中,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毫无感情的人。这一刻,这座后花园显得如此的漆黑,微弱的烛光与淡淡的月光似乎也将被这片黑暗所吞噬。徐舒舒即使坐在平日她最喜欢凉亭下,身子仍不停地发抖。
她明白这种感觉——它叫作绝望。
“傅大哥……”徐舒舒喃喃道。
“我在。”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徐舒舒愕然回首,惊诧地看到不知是在何时出现在它背后的傅潇。
徐舒舒初见傅潇时,傅潇是一个面如紫玉、神采飞扬的青年。今日再见到他,已是判若两人:他仿佛已经三日没有休息,头发乱作打结,面上也长着未经修理的杂乱胡须。
“傅大哥!”徐舒舒难忍心中的激动,扑入了傅潇的怀中。傅潇也紧紧抱住了她,仿佛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两人谁都没有话,只是这样紧紧地相拥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舒舒……”傅潇长长地叹道,似有一块大石将他无数的情话堵在胸口。徐舒舒却把头埋得更低,紧紧地抵着傅潇的胸口,似是不敢也不忍直视傅潇那双正凝注着她的眼。
“舒舒,我只问一遍。”傅潇的语气很平静,说得也很缓慢:“你……愿不愿随我走?”徐舒舒猛地抬起头,惊惧道:“傅大哥,这是公然抗旨!”
“我知道。”傅潇依然平静,认真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子圣旨,若是公然反抗,必遭朝廷追杀,这些……这些都是天理……但这一次,我想逆天而行。”傅潇的语气很平淡,但任谁都听得出他的坚决。
徐舒舒已泪流满面——她当然知道傅潇说出这番话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也具备了怎样的觉悟。她很感动,也很害怕,害怕前路的未知。
傅潇仿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答案,是以他微微笑道:“对不起,舒舒,我太勉强你了……我……我祝你幸福。”他虽然在笑,但她感觉得到,他的心已碎了。
傅潇松开了紧拥徐舒舒的双臂,笑道:“我……也该告辞了。”这一刻,徐舒舒只感到她很想分担面前这个男人的悲痛。她忽然搂住傅潇的脖颈,然后用力地吻住这个她此生至爱的男人!
傅潇怔住,但他随即用力地回吻着她。两人是那么用力地相拥在一起,他们彼此的心也是靠的那么近。
不知过了多久,紧紧相依的两个身影才分开。“傅大哥……”徐舒舒已泣不成声,傅潇也无法再让自己显得平静,泪水已夺眶而出。
傅潇叹道:“舒舒……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徐舒舒轻抚着爱人的脸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舒舒,有人来了。”傅潇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已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好像是你的丫鬟。舒舒,我……我先走了。”傅潇纵身一跃,翻过围墙匆匆离去。
徐舒舒凝视着傅潇离去得背影,将其深深烙在脑海中——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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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潇一直住在六扇门的舍楼内。
今夜,他已过了闭门时间才回,但看门的伙计自然是要给傅捕头开方便之门的。当他走到自己的屋舍时,发现早有一人在他门前候着。
“大人!”傅潇微躬行礼道。
柳清风背负着双手,只是看着空中一轮明月。过了许久,他才徐徐道:“你去见过徐尚书的千金?”傅潇黯然道:“是。”柳清风又道:“该说的话你也说完了?”傅潇叹道:“是。”
柳清风这才看向傅潇,认真地说道:“缘份这种东西,没得强求。既已诀别过,今后便忘了她吧。男儿一世,当搏功名。六扇门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也需要六扇门助你完成心中的抱负。”
“是。”傅潇闭目道——他的心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将董言送入狱中是我毕生之志,也是你初入六扇门的目的。”柳清风说道:“我希望在我告老还乡前,你我二人都可以实现心中的志向。这样我也能安心地将六扇门交给你。”他拍着傅潇的肩头,肃穆道:“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
傅潇将头垂得更低——他终于明白“选择”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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