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迅速从最初的惊惶中镇静下来。
家门口突然被一大群青衣汉子围堵,这是一件令人震惊且恼怒的事情。
等朱秀躲在方翠兰身后,看清楚了来者何人,心中的慌张立时消散,转而被阴沉的怒火所取代。
那囚车里奄奄一息的周进财,身上的斑斑血迹何其刺眼。
再根据王昂从水口乡得来的消息,不难猜测出,肯定是新式绞麻作坊被陶家人发现了。
在应付这种以寡对众的群体性.事件上,方翠兰和王昂显然比朱秀镇定得多,毕竟他们拥有强悍的单体战斗力,足以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就连王竹和朱慧娘的表现,也要比朱秀出息得多,各自手持一根柴棒,站在方翠兰和王昂身边,对这些堵在大宅门前的青衣汉子怒目相待。
朱秀躲在方翠兰身后,脸色阴晴不定,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法。
“陶老头!你想干什么?”方翠兰握紧齐眉铁头棍,一眼扫过底下那群面色不善的青衣汉子,愤怒地目光落在陶作礼身上,提高嗓门怒叱。
王昂提着那柄被他磨得雪亮的砍柴刀,紧跟在方翠兰身旁,本就凶恶的面相此刻更是怒容满布,好像一头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的黑豹子。
陶作礼“嘿嘿”冷笑两声,今日有巴老爷在场,还带来这么多人手,不怕她方寡妇暴起伤人。
陶作礼干瘦的身板似乎涌来无尽胆气,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冷冷地道:“今日的事,我跟你说不着,叫朱秀出来!”
方翠兰柳眉一竖就要发飙,这陶老头今日邪性了?敢在她跟前嚣张!
朱秀扯了扯她的衣角,从背后探出头,怪笑道:“陶村正,朱秀在此,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陶作礼重重地哼了声,理直气壮地喝道:“朱秀!你伙同周进财盗取我陶家所创的新式绞练法,还不与我速速交出来!”
“放你的乌龟儿子狗臭屁!”方翠兰一听气坏了,大声怒骂起来,当时就要拎着棍子冲下去。
方翠兰在陶朱村积累多年的赫赫凶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这一声大骂起来,搁在以前,那就是要动武的预兆。
陶作礼又气又惊地杂须乱颤,下意识地忙后撤几步,旋即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妇人所慑太过丢人,壮着胆子勉强往前挪了小半步。
朱秀忙劝住,在她耳畔一阵低语,方翠兰这才气呼呼地瞪着陶老头,没有作进一步动作。
朱秀瞟了眼陶作礼和陶昌爷孙俩,又扭头看了一圈,宅门前不下五六十的青衣恶汉,眼角扫过那辆停在最后头的马车,见车上之人没有露面的迹象,心中有了计较。
没有理会咋咋呼呼的陶老头,朱秀踱步走下台阶,走到囚车旁,蜷缩身子躺倒在内的周进财虚弱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艰难地睁开眼缝,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时,皲裂沾血的嘴唇一阵颤动。
“...对...对不起...他们...逼我说的...”
周进财哽咽了一下,沙哑着声音断续出声,埋着头呜呜痛哭起来。
朱秀阴沉的目光里怒火愈盛,脸上却是露出微笑,轻声道:“周叔,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这件事,我不怪你。”
周进财没有说话,哭声更凄厉了些,缩成一团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朱秀深吸口气,冷声道:“是你们把人打成这样?”
陶昌满脸冷漠的轻哼一声,陶作礼冷笑道:“这畜生吃里扒外,竟敢瞒着陶家在外面另起炉灶,老夫不过是依照族法处置罢了!”
朱秀压下怒火,点头连道三个好字,说道:“你污蔑我串通周进财偷了你陶家的绞麻新法,可拿得出证据?”
陶作礼喝道:“水口乡只有我陶家做绞麻生意,这种新法不是我陶家所有,难道会是你朱家?”
朱秀冷笑道:“陶村正口口声声说新法是陶家所有,那么为何在此之前,不见陶家采用新法绞麻?”
陶作礼语塞,陶昌悠悠淡笑着接口道:“此法乃是陶家作坊里的一位老雇工所创,只是将完整的新法流程记录下来,献给陶家,还未等我们研究,就被你串通周进财盗了去,还在两河村按照新法偷偷开办绞麻作坊。看在同村为邻的份上,只要你将完整新法奉还,我陶家就既往不咎!”
朱秀眼神怪异地望着他,对陶家人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你干脆明抢好了,何必拐弯抹角?”
陶昌眯眼微笑,凑近一步在朱秀耳边低语道:“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只要你把这项生意还给陶家,今后,我保证你在县城平安无事。”
朱秀怪笑两声,后退几步,站上几层台阶,高声道:“我乃葛氏学舍学生,今日陶氏诬蔑我名誉,我要告上县衙,请葛明府为学生做主!”
陶作礼听朱秀搬出了葛县令,即便背后有人撑腰,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忧,恼羞成怒般喝叱道:“你区区一个乡学舍学生,哪里配请动葛县令?”
朱秀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道:“我很快便是县学生员,享受县府禀食,严格算起来,我出身葛氏学舍,葛县令也算是我的坐师之一,对我有师恩!”
陶作礼气笑了,跺着脚喝骂:“一派胡言!朱小郎你好大脸面,硬扯着和葛县令拉关系!你见过葛县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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