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天已蒙蒙亮,子越稍作休整,就开始回想昨夜的事。
春萍的轻功了得,深藏不露,令他惊讶,而她的武艺和谋略亦不容小觑,兵营守卫不逊于王宫,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匿行迹,可见她的能耐,想到这子越不禁有些后怕,当初竟放心让青欲成天跟她待在一起,本以为她就是平常的线人,不料是不显不露的高手。
仅凭一夜是探不出来什么,子越觉得今夜还得去一趟。
但白天也有白天的事要做,他吩咐厨房用时令水果做了一盘清凉解暑的八锦凉粉,亲自给兰夫人送了去。
自子梁走后,兰夫人孤单了许多,见子越来看她,心中欢喜,忙拉着他一同往塌上坐下,吩咐筝娘准备茶点。
子越将带来的八锦凉粉端给她,她也十分喜欢,高兴之余聊起了子越和子梁小时候为了吃这八锦凉粉而掐架的事。
“娘娘,不瞒你说,我此次是为了讨教来的,”子越言归正传,言辞委婉,“现在我遇到了困惑,迟迟解不开,事关前朝旧事,想来娘娘这儿定有答案。”
兰夫人悄悄收敛喜色,温和一笑:“若能帮上你,我自然愿意,但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有限,不过都是些王府里的琐事。”
“那娘娘可否说一说父王的事?”
兰夫人脸上有微妙变化,默默摩挲着手帕上的绣纹。
“子越并他意,只是静王行为反常,所有事情都指向前朝旧事,我只能……”
兰夫人一抬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尔后尴尬笑了笑说:“你肯来问我,便是信我,我怎能拒绝,只是我身份低微,不过是一姬妾,平日里登不了台面,很多事也都是道听途说,我怕误导了你。”
子越恳切恭敬地说:“娘娘只管说,疑处子越自会求证。”
兰夫人释然一笑,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你父王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受封衡王爵位,又是治国理政之才,一直颇受老王君的赏识,当时先静王权势羸弱,太子不学无术,只顾玩乐,你父王凭着过人的胆识和谋略深得老王君的欢心,在朝堂上也是一呼百应,有时候风头都能压过太子,想来多么意气风发。一切就这样过着,直到太子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理朝政,荒废东宫之位,甚至不惜与老王君翻脸,一怒之下,老王君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这时起,朝堂内外生出一些流言,说太子之位应是你父王的,只有你父王才配做东宫之主,这些议论长时间骚着耳朵,你父王不能不起心思,在朝政之事上表现得更加积极,由于确实做得好,不时引得朝堂内外赞扬,可谓深得人心,但这次却无法再得君心,即使顶着百官进谏,百姓非议,老王君还是恢复了王君的太子之位,你父王十分挫败,却不甘心。不知谁给他出的馊主意,他竟以那个风尘女子为诱饵做了个局,想要借此谋杀太子,然而不小心走漏风声,全盘皆输,太子未到,那女子也撞墙而死,此等丑事一经传开,众人对你父王的态度也立马反转,赞美换作诋毁,敬畏变成冷眼,你父王可谓是名声扫地,一落千丈……太子业已归位,失去了心爱之人,开始筹划复仇。你父王虽然因谋杀太子一事招惹非议,人心向背,但常年拉拢了庞大的权势,根深蒂固,朝堂内外都有不少你父王的人,而太子碍于平时没有积攒权势,朝堂上几乎无可用之人,于是太子扶持了贺兰氏,又与先静王私下结盟,不断的扩充权势好与你父王对抗。你父王一向机敏,察觉到太子和先静王的小动作后,没有丝毫犹豫,开始主动反击,这时的他,恐怕早已失了理智,他固执己见,认为老王君有眼无珠,宁愿扶持一个软弱无能的人上位也不考虑他,原本的伤心失意化为了满腔怨恨,但失去理智的他也变得鲁莽,先静王伙同太子演了一场金蝉脱壳的戏便骗住了他,他带兵逼宫,却被埋伏好的重骑军和禁卫军团团包围,于是一场殊死搏斗后,终是寡不敌众,负数刀身亡。”
重提一遍旧事,兰夫人很是伤神,暗自叹息了一声,端来茶润了润嗓子。
子越一度陷入沉思,想不到父王跟王君之间还有这层恩怨,怪不得王君每次见到青欲都莫名气恼,怕是联想到了前朝恩怨,而王君一直扶持衡王府势力怕也是情非得已,毕竟隔着杀妻之仇,他不过是王君用来压制静王的一枚棋子。
可……既然王君与先静王在前朝时就关系交好,那为何到了现在这一辈却如此顾忌?子越刚想通一些事,另一些事又成谜团。
“子梁可有来信?都好些日子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现在应该在临川上任了吧。”
兰夫人挂念起远行的儿子来。
子越回过神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奉上:“这是二哥前几天刚来的信,是我忘了给您送来。”
兰夫人高兴的接过信,立马拆开来读,看到子梁平安到达临川,心里一片舒畅,慈爱地看着子越和手中的信,很是欣慰。
子越从逸潇斋出来,一路往归来轩去,半路上遇到了神情慌张的文嬷嬷,她一见他立马舒展容颜,拉着他就往厨房去。
子越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您一定要阻他们啊,他们要拆掉王妃娘娘给您做荷露糕的灶台!老奴力量微薄,说不住他们……”文嬷嬷哀怨道。
子越一紧眉,自动加快了脚步。
到了厨房,子越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停止手头的活计,退避到一旁,而那群正在拆灶台下人见文嬷嬷竟把王爷惊动了,赶紧把手头拿的东西一扔,暗自混迹在厨房帮工中。
文嬷嬷看着青欲所用的灶台上已是一片狼藉,自责道:“王爷,王妃娘娘就是在这儿给您做的荷露糕,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子越看着混乱不堪的灶台,十分气愤,责问道:“为何要毁掉王妃用的灶台?偌大的厨房,灶台十余座,还不够用吗?偏偏拆这座?”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尤其那些拆灶台的,吓得出了一额头的汗。
“我不管你们是自行犯浑还是奉了谁的命令,只要本王还是王府的主人,就不许任何人破坏与王妃有关的一切事物,违者,按忤逆本王的罪名处置。”
子越言辞冷厉,双眸含着怒火,众人唯唯是诺,都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走近灶台,看着一碗一瓢,一柴一木,子越仿佛能想象出青欲做饭时狼狈的画面,他默默将物品参照她平日的习惯一一复原,将她用过的所有调料和食材都仔细看了一遍。
文嬷嬷向那群愣在原处瑟瑟发抖的帮工和下人摆了摆手,示意都散了,自己候在旁边侍奉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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