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皇宫,鹤枝蔓没再见鹤晨姬,她偶尔会想到她,苍九鉴会不会又很差地对待她?
可是她每次想一下,就告诉自己不想了,她实在不愿让自己关心这个披着自己姐姐皮的人。
她不想关心,后宫里的别人却都很上心。
鹤晨姬被苍九鉴放出宫去,又被带回来,甚至连他的妹妹都被接进皇宫,原来鹤家说是灭门,三个孩子全都活着。
皇上到底意欲何为?
圣心难测,可这种反常,实在不测不行,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所以平时也不见得都爱听曲儿的妃嫔们,个个都传鹤枝蔓去弹奏,趁机和她聊聊,想要套点东西出来。她们的态度也很温和,毕竟不知道皇上心意。
鹤枝蔓可没有什么消息能给她们,她根本和鹤晨姬苍九鉴都没见面。
其实说人人对她态度温和倒也不尽然,阮城玉就是例外。在华晋城她就看不惯鹤家姐妹,时时压她一头,在华晋城横着走。
她嫁给三皇子,自以为得意,鹤晨姬居然也嫁了三皇子。她成了妃嫔,就算鹤晨姬身在冷宫,每次她以为她不再有威胁的时候,总是会被来个回马枪。
阮城玉一派高高在上,把她当个普通乐师,发现她嘴里套不出东西,就放开了性子冷嘲热讽。
鹤枝蔓就在那听着,一如从前不痛不痒,现在她们鹤家已经没值得她嫉妒的资格了,可她还是在意得很,担心得很。
鹤枝蔓虽然有些迟钝,但是这些人的意思她再傻也听出来了,她们怕皇上对鹤晨姬有什么特殊感情,怕连她都想纳进后宫,怕只是罪臣之女几个字阻碍着皇上,他说不定想着暗通款曲,怕她们对自己,对自己前朝的家人有什么影响。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必须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却忍不住的有私心,忍不住的排挤别的女人。
爱情是忍耐?爱情是分享?
可怎么不见皇上愿意和别的男人共享她们?
鹤枝蔓见过了很多爱情的定义,这皇宫里的,是让她最困惑的。
她这边神游天外,早已经听不见阮城玉说什么,直到她扔了手上的扇子,鹤枝蔓才回神。
“皇上他......今晚不来了。”
听到宫女禀报,阮城玉气不打一处来,皇上本该今晚来这里,她早做了很多准备,现在说不来了?
鹤晨姬回来之后说是住在冷宫,可冷宫周围守卫森严,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谁都没在冷宫见过她。
她真的人在冷宫?不少人都在心里打了问号。可既然已经有了名义,谁能光明正大质疑皇上?
换了是别人,阮城玉忍忍也就算了,偏偏是鹤晨姬,偏偏是鹤晨姬!
“她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这世上什么好的都被她得了?!”
关起门来,阮城玉对着鹤枝蔓叫道。
“如果你也想被灭门,可以得罪皇上试试,这件事好像不难得到。”
“你!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卑贱的身份吗?”
鹤枝蔓道:“这世上好的恐怕都被你得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这世道再变,你都没落魄过。家人都健在,位份也不算低,后宫事务也被你管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还在嫉妒她什么?只因为皇上不来?”
阮城玉眯了眯眼,施施然坐下,“灭门?我看你们兄妹三个都活得好好的,这也叫灭门?皇上到底被什么牵绊,对你们三个网开一面?我看全是因为鹤晨姬。”
她已不叫惠嫔,叫了名字。
“哦?那你的意思是皇上对她还是有情?”
虽说这些事也不是该讨论的,可现在关起门来,只有她们两个,阮城玉也很清楚鹤枝蔓不可能去和皇上告状她揣摩天子的心。
“我本以为没有了,可现在,只有蠢蛋才会觉得没有。”
鹤枝蔓觉得自己被骂了,虽然她没骂她,就是感觉自己被骂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对号入座......
“你给我分析分析。”她来了点兴趣,自己怎么就是蠢蛋了。
“我给你分析?我......”
阮城玉觉得这简直是滑稽,和鹤家小姐分析她姐姐?
可鹤枝蔓的表情很认真,像个学堂小孩,仿佛在问人之初性本善怎么写。阮城玉把话咽了回去,翻了个白眼。
她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皇上要是心里没她,把她扔在冷宫里自生自灭不好吗?为什么放她走,又抓她回来?”
鹤枝蔓道:“皇上一贯......”
“你小点声儿。”阮城玉皱眉。
鹤枝蔓:“......皇上一贯喜欢折磨她的精神,不顾她意愿强娶,娶了又和别人圆房,在皇子府每日都冷落她,现在也不过是在折磨她而已,让她以为自己有自由了,结果是昙花一现,更让人绝望。”
“呵。”阮城玉冷哼一声,“我曾经也这么看,但是如果不是有情,会对她这么上心?折磨难道不是折磨给别人看?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她是罪臣之女,理应被这么对待,皇上就做给别人看。”
阮城玉在此之前是没有这么具体地想过的,和鹤枝蔓一说,她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好像所有一切都被她抓住了,她越说越生气,越恨鹤晨姬。
鹤枝蔓仔细地琢磨,如果是这样,苍九鉴岂不是一直在保护鹤晨姬?不让她当靶子,被朝堂和后宫憎恨,也不让自己被挑出错儿。
“就算皇上对她有情,对后宫里的每一位不是都有吗?就算皇上不和她在一起,也会和别人在一起,你气什么,我还以为你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习惯?”阮城玉道,“是,是习惯了,但习惯的是皇上的雨露均沾,而不是偏爱某个人。”
再怎么忍耐,也有事情忍耐不了。
她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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