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舅家表哥(1 / 1)娉妍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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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腊梅果然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每日除了昏睡就是骂人。骂完窦长庚骂扣儿,骂她是个扫把星,一切灾难都是她带来的,所有的不好都怪她。

对欺善怕恶的李腊梅来说,窦长庚是天,是她对付不了的强者,扣儿是她能任意欺凌奴役的弱者。虽说这件事情与扣儿无关,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早已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窦扣儿是一个女孩,不能传宗接代,又身娇体弱,在李腊梅眼中,她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只会白白浪费家里的钱。哪怕并不是扣儿的错,她也要找扣儿麻烦,把对生活的不满一股脑发泄在这个弱小无辜的女儿身上。

现在身体不舒服,李腊梅的脾气越发暴躁,看到扣儿就摔盆砸碗,把床板捶得啪啪响。

这天,扣儿给她端来一碗玉米羹,她接过来的时候有点烫,顿时就怒了,连热羹带碗一起扔在扣儿手上,把她的手背烫红了一大片,嘴里骂道:“你这鬼丫头,安得什么心?是不是想烫死我?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好让你爹娶王春燕,那个犯了白虎星的小寡妇!你就是一个灾星,专门来祸害我的……”

扣儿不知道李腊梅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怨气,借题发挥能骂上半个时辰。她不是原主委曲求全的性子,硬凑上去挨打挨骂,她找种种借口不在李腊梅床前侍疾,能躲多远躲多远。对于李腊梅的叫骂,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痛不痒,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眼下,窦珠儿又要做饭洗衣服,又要伺候李腊梅,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管她。吓傻了的窦家宝整日哭哭啼啼,也没心思为难她。便宜爹窦长庚自那日出了门就没回来过。听村民说,他在村头赌馆小赢了一把,又跑去秀水镇上赌了。

过几日,舅家二表哥,也就是窦珠儿的未婚夫李二柱来送腌好的野猪肉,一进门见姑姑被打得下不了床。这十九岁的青年立时黑了脸,上灶间拿了一把菜刀,出得院门,飞奔镇子里而去。待找到窦长庚赌钱的小茶馆,二话不说,将菜刀朝他一掷。亏得窦长庚躲闪得快,在一片惊呼声中,只听“咚”一声响,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剁在了刚才他趴着的牌桌上,刀刃深深地嵌进桌子里面,只余木头把子在桌面上。

窦长庚吓出一身冷汗,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跟着彪悍的内侄儿回家,并发誓赌咒今后再也不赌了。

李二柱外号“墩子”,身材矮小,却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他是山里的汉子,以打猎为生,性情勇猛且弓箭娴熟,那一手“小李飞刀”耍得漂亮,瞬间就把滥赌的姑父制服了。扣儿虽没亲眼所见,也听村民们传得神乎其神。她不由心生好奇,更对短小精悍的二表哥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自己能不能跟他学两招,小李飞菜刀学不会,飞个剪子、水果刀应该没问题吧?

面对语笑嫣然、虚心讨教的小表妹,李二柱既激动又意外,手把手教她如何飞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像喝醉了酒一样,黧黑的脸膛涨得发红,全程傻乎乎地笑,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玩得开心,扣儿忘记了古代的男女大防。他们是表兄妹,在她的前世,表兄妹是不能恋爱结婚的。何况她实际年龄是29岁,比李二柱大了十岁,李二柱在她眼里就是个孔武能干,又朴实纯真羞涩的小弟弟。

不料,这一幕落在李腊梅和窦珠儿眼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李腊梅恶狠狠瞪着扣儿,切齿唾骂:“不要脸的骚货,小小年纪就勾搭男人,长大了还得了?”

窦珠儿冷冷一笑,说:“谁要娘把妹妹生得这样漂亮,村里的人都说扣儿不像娘也不像爹。她跟我和宝儿就不是一个窑里烧出的坯子!”

李腊梅心猛地往下一沉,神情狰狞,厉声问:“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窦珠儿打鼻子里哼一声,回过头眯眼看院子里午后阳光下的李二柱和扣儿,冷冷地笑了笑。

察觉到她的目光,扣儿往两母女的方向望去,窦珠儿隐在窗后的阴影里,逆着光扣儿看不清她的脸。扣儿闭上眼睛,须臾再睁开,窦珠儿已经离开了。

临近傍晚,李二柱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他家住在牛背岭的后山。在李腊梅的鼓动怂恿下,窦珠儿一直送他到山脚下。

红日西坠,远山被暮霭笼罩,一片深青暗紫,归巢的倦鸟在山林上空盘旋。一路上,李二柱一声不吭,脸上的神色无精打采,还有几分失魂落魄和心不在焉。窦珠儿恨得牙痒痒的,他的魂都让扣儿那个狐狸精给勾跑了!

目送李二柱背影消失在山头最后一抹霞光里,窦珠儿没有立即回返家中,而是叩开了隔壁赵家的院门。

待她半个时辰后回家,灶间饭菜已经上桌。许是侄儿来了心里高兴,又或是自家男人迷途知返,李腊梅扶着伤口未愈的脑袋下了床,支使扣儿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又炒了一盘萝卜干,凑合吃了一顿晚饭。

窦珠儿拾掇好桌子,刷完锅碗,在爹娘屋外踟蹰一会儿,一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她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出来后就进了自己卧房。不一会儿,响起了织布机的声音。咔咔咔……她人虽坐在窗前织布,却竖起耳朵听前屋爹娘说话。

“反正是个赔钱货,留着也没啥用处。打小就是病秧子,家里农活帮不了手,养大了也是白白浪费粮食……宝儿他爹,说句话,你到底咋想的?”

窦长庚半晌没有作声。屋里一片沉默。

“你前头偷了我的银子去赌,家里一点积蓄也没了。眼看明年一开春,珠儿就要出嫁,到时候她一个光身子嫁过去,又偏偏嫁的是我娘家侄儿,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没听珠儿说,柳老爷答应明媒正娶,还给五十两聘金。再说了,就凭柳少爷的家世人品,如果不是身子骨弱,哪里会娶佃户的闺女?说起来还是我们高攀了呢!那柳家可是秀水镇最阔气的人家……”

“啪”一声,窦长庚手里的旱烟杆子重重敲在床板上:“行了,你别再唠叨,就这么定了。明儿就叫那王婆子来,早点嫁过去,还能赶上给珠儿置办嫁妆。剩下的银子,送宝儿去镇上私塾念书,六七岁正好开蒙。”

窦珠儿一直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咔咔咔……织布机的机杼声通宵达旦地响,害隔壁屋里的扣儿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扣儿呵欠连天地进了灶间,发现饭桌上有一盘韭菜炒鸡蛋。她不禁抬头望天,莫非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除了昨日二表哥来做客,炒了两个荤菜,平时窦家的饭桌上一点肉末末都见不到,不是萝卜干就是咸菜。扣儿自穿过来,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蛋了。

扣儿分明记得上回她要吃鸡蛋,李腊梅还臭骂了她一顿,说家里鸡下的蛋是要去镇上卖钱贴补家用的,平时可不舍得吃。

管他呢,反正李腊梅弄了她就吃,这可是正宗的土鸡蛋,煎得黄灿灿,衬着绿油油的韭菜,看上去就很有食欲。她前世的时候根本吃不到。扣儿夹了一筷子,那叫一个香,随即狼吞虎咽起来。等下桌时,还回味了一下,这算是她穿过来吃得最好的一顿早饭。

这个家实在太贫瘠了,不要说油荤,就是新鲜蔬菜也很少上桌。扣儿决定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要把屋后那个菜园子开垦出来,种上白菜菠菜芫荽等时蔬打打牙祭,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

扣儿一心扑在侍弄菜园子改善伙食的大业上,完全忽略了这个家中其他人的动静。说到底,她压根儿没将这些古人放在眼里。总觉得,自己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985名校毕业,聪明伶俐,见多识广,还应付不了几个愚昧无知的乡下人?

扣儿遵循的是“不争不显不露”的“三不”原则,尽力维持住原主木讷胆怯的人设,不被人看出破绽,把她当成妖怪抓起来,一把火给烧了。多亏前世看了不少穿越网络小说,这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这不,她都穿来十多天了,窦家上下包括村子里的人,没一个发现扣儿跟以前不一样,都是她伪装工作做得好。

她这么想着,倚在石榴树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清晨细薄的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枝桠,犹如一束镁光灯,投落在她身上,清晰地映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眉眼盈盈,好看得像一幅画。

不远处的屋檐下,窦珠儿看着她,表情复杂,兴奋、焦虑、担心,又似有所待,不时望一眼院子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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